莫掌门不明就里,看到罗荣道人的表情,心里愈发感到不安,甚至萌生出转身逃跑的冲动。
銮驾行至山前。
罗荣道人的眼底闪过戒备之色,暗中捏碎手上的扳指。
秦桑迎上前来,微微拱手,施了一礼道:“这位就是六虚门罗荣道友吧?贫道法号清风,久仰久仰!”
“贫道法号正是罗荣,自认也算交游广阔,和道门同侪多有来往,之前应该没见过清风道友,不知道友仙乡何处?”
罗荣的神情已经恢复正常,嘴角挤出笑容。
“贫道乃是闲云野鹤,无名之辈,道友不认得贫道也是正常,”秦桑侧身,伸手向迎客大殿一引,“请!”
见秦桑言语不实,不愿透露来历。
罗荣道人面色微沉,语气转冷,“不必了!贫道方才听莫掌门说明原委,已经知晓道友的来意,先处理正事吧。”
众人闻言一阵骚动。
谢家诸人站在秦桑身后。
罗荣道人带来的六虚门弟子和莫掌门也落在地面。
双方泾渭分明。
莫掌门一脸麻木,蒲山的归属已经和他没什么关系了。
六虚门弟子在罗荣道人身后摆开阵形,暗自戒备。
“道友果然是爽快之人。”
秦桑似乎没看到六虚门弟子的小动作,扭头看向蒲山主峰,“此山本是谢家祖地,谢家香火至今未断,六虚门乃是附近第一大派,罗道友应该也略知一二吧?罗烟门昔日将谢家赶下山,侵占蒲山,恋栈不去,于情于理不合,是不是该还回去了?”
“哦?”
罗荣道人澹澹道,“中原大地,烟雨十九州。其他州贫道不敢说,至少在涿州,四方安定,不可能发生强行霸占他人道场的恶行。否则,不用道友来主持公道,我六虚门也不会绕他。据贫道所知,当年谢家是用蒲山和罗烟门做了一场交易,并且请敝门巡照做的见证,可有此事?”
莫掌门麻木点头。
后面站出一名垂垂老矣的金丹修士,“启禀师叔,当年正是由弟子担当巡照之责。罗烟门暂借蒲山,将宗门至宝青萝帐抵押给谢家,约定时日归还。如今时日已过,谢家却毁了青萝帐,拿不出宝物。按照之前约定,蒲山应归罗烟门。”
罗荣道人哂笑一声,摇头叹息,似替秦桑惋惜,“道友听到了?道友之前听谢家一家之言,想必多有不实之处,受到蒙蔽。中原自有中原的规矩,规矩不可妄废。道友乃是神仙人物,自在逍遥,何必趟这个浑水,自损名望?”
秦桑拍了下手。
谢潜上前,双手呈上一个木匣。
秦桑将木匣打开,取出里面的青色纱帐,轻轻抖落,纱帐展开,幻化成一股青烟,乃是一件法宝。
只是,这件法宝光华暗澹,比之全盛之时威能十不余一,而且不可能恢复了。
“此宝是不是毁在谢家手里,还有待商榷。贫道自诩在炼器之道有些心得,有不下十种方法,达成宝物自毁的效果。这种小把戏,小辈们见识不足,贵派弟子和罗烟门可能会被蒙蔽,道友不会看不出来吧?至于贫道为何非要插手……”
秦桑并未继续纠结青萝帐受损的原因,目光一转,看向莫掌门,“莫掌门可否打开护山大阵?”
莫掌门下意识看向罗荣道人。
罗荣道人眉头紧皱,沉声道:“打开!”
“是!”
莫掌门忙不迭飞进主峰。
罗烟门弟子看到掌门的神态,个个噤若寒蝉,挤作一团,主峰上鸦雀无声。
主峰云雾分张。
秦桑脚下生云,带着谢家弟子,率先登上主峰。
罗荣道人紧盯着秦桑的背影,大袖一甩,跟了上来。
片刻后,众人来到谢家石前。
秦桑独自上前,伸手触碰谢家石,轻轻抚摸,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谢家石乃是谢家先祖所立,一直是谢家的标志,能测试灵根和传法。外人却不知,它还有一个作用,因材质特殊,曾融合老祖的精血,谢家血脉直接接触谢家石,便会生出感应。”
话音未落,谢家石顶部亮起微弱的白光,质地竟变成温润的白玉。
这种景象,不仅出乎罗荣道人等人的预料,连谢潜和谢安也看呆了。
秦桑之言,句句属实。
唯有谢家血脉,才能激发谢家石这种变化。
谢家日益衰落,资源不足,无法兼顾所有支脉,难道这位元婴祖师是谢家流落在外的血脉?
刹那间,谢家人的表情从震惊变成狂喜。
“你是谢家人?”
罗荣道人的脸色也变了。
外来人替谢家讨回蒲山和谢家老祖回归,是两个概念。
这代表六虚门势力范围内将多出一个元婴势力,而且是位元婴中期高手!
之前或许还能商量,现在绝不能轻易承认!
罗荣道人毫不掩饰,放出神识,来回将谢家石扫了数遍,甚至亲自上前试验,完全看不出秦桑动的什么手脚。
秦桑笑而不语。
确实只有谢家血脉能激发谢家石。
不过,他也可以略微引动潇湘子留在清虚幻境的禁制,模彷这种效果。
谢家至今都摸不透这层禁制。
当年潇湘子震怒,若非清虚幻境太过坚固,恐怕会将这个道场直接毁掉。留下的禁制极强,且非常隐蔽。
况且罗荣道人修为不及秦桑,自然无法识破秦桑的手段。
罗荣道人神情变幻不定,正在思索如何应对,目光忽然一闪,神色稍缓,嘴唇微动,似乎在和什么人交流。
秦桑并未阻止罗荣道人,而是仰起头,看向高空。
此刻万里无云。
天空湛蓝,一览无余。
空无一人的虚空里,忽然荡起水纹般细微波动,接着凭空浮现出两道身穿道袍人影,正是六虚门的另外两位元婴祖师。
一名是女修,法号敬宁,境界和罗荣道人相彷,都是元婴初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