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何忽然找上他的儿子。他有没有问过你?一定是问过的吧?”
靳妈妈点头:“问过。”
冷明烛闭了闭眼睛,复又睁开,看向她,“你是怎么与他说的?”
靳妈妈如实相告道:“我也不清楚小殿下非沈三郎不可的原因,便告诉侯爷,您只是看中了沈三郎的容颜,现在来看,小殿下从来不曾耽于美色。”
“我曾听说,当年我外祖北羌坞城一战,是阜阳侯为先锋,你告诉我,是不是这样?”
“小殿下还知道些什么?”靳妈妈先是一愣,随即又释然下来。
冷明烛道:“外祖为三军大帅,阜阳侯为阵前先锋,本应由阜阳侯出战的一役,最后却成了外祖兵败被围,死战力竭而亡。”
靳妈妈点头,“是这样的,不过,当年知道这事的人,要么被阜阳侯买通,要么被他下了杀手,小殿下是如何知晓的?”
“这与你无关。你如实告诉我,你知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
靳妈妈回忆一下,道:“当年那一役发生时,正是皇后娘娘生产六殿下那日,后来有一日,娘娘隐约提到过,是阜阳侯佯装兵败不敌,请求林帅支援,后来……”
这样遥远的事,却仿佛就发生在昨日,她还清晰的记得,当时林皇后分析战况时的讶异神情。因为,得出的结论是:沈协通敌,与外族合谋置林帅于死地,之后取而代之,与北羌王族签订二十年互不侵犯合约,也是因此一战,沈协名声大噪,从此开启所向披靡的将帅生涯。
“可这一切,并无真凭实据,只是皇后娘娘于后宫中的猜测而已……”
冷明烛闻言,久久没有说话。
靳妈妈缓缓说着,一如二十多年前在摇篮前哼唱哄小小的冷明烛入睡时的小调一样,温温柔柔,浑身都散发着柔和的母性慈爱,“小殿下现在也许已经不会再信我说的话了,不过我能理解您,任谁身边有这样一个线人都会坐立难安的。”
冷明烛静静听她说话。
“其实,我也想就这样与世无争的,陪伴小殿下一生,直到我的生命走向尽头时,我能够负责的禀明皇后娘娘,你被我照顾的很好,可是,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啊,我也不会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将一切都打乱了。”
“哦?”冷明烛很是配合的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靳妈妈仿佛仍旧沉浸在回忆当中,整个人都有些恍惚,忽然脸上又表现出后怕不安的神情,“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我的男人和孩子,竟然会落在阜阳侯手里,我真的没法眼睁睁看着他们因为我不妥协而,而没了性命。”
“所以你妥协了,成为了阜阳侯安排在我身边的眼线?”冷明烛想了想,说道:“不对,那时候的我还什么都不是,怎么值得他花费这么大精力布置一个眼线,他是为了监视我阿娘才对。”
“所以,妈妈,你都为李氏送过什么消息?亦或者替李氏做过什么谋害我阿娘的事?”
说到这,靳妈妈低下头去,泪流满面,哭得浑身直抖。
“我记得,当年我八岁,阿娘怀着六弟,明明还没到生产的日子,”冷明烛面无表情地说:“是你跑过来和阿娘说了些什么,随即阿娘才动了胎气,后来有难产的征兆。如今想来,你和阿娘说的,就是外祖力竭战死的消息吧?”
她忽而一笑,温温柔柔的笑,“妈妈别哭,抬起头来,告诉我是不是这样?”
靳妈妈双手捂脸,哭着抬头,沉重地点头默认了。
冷明烛仍旧微微笑着,问:“我阿娘难产,不只是因为这个消息对不对?阿娘性情刚烈,乃是将门虎女,文可辅国辅政,武可战场厮杀……所以,是有人用别的法子谋害的,是不是?”
这次靳妈妈却只是哭,不点头也不摇头。
她哭得声音越来越大,从低声啜泣,到后来的嚎啕大哭。
哭得情真意切,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死了母亲。
冷明烛追问:“告诉我,是不是?幕后黑手是谁,你一定知道的对不对?是谁?”不论她如何问,靳妈妈就只管哭,什么都不肯再说。
“告诉我是谁!”冷明烛一下将手边的茶盏扫到地上。
白玉般的精美茶盏,啪一下摔得粉身碎骨。
靳妈妈嘶声喊道:“小殿下,您就别再问了,知道了又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