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礼完成后,我要打坐一日,初六开始你便带着你家小情郎一起过来,我教你的同时也会顺带再练练他,到时候在你身边能更顶用些。”
以往每年冷明烛到丹帝山大光明寺静修的时候,四月初三晚焚香沐浴,等到初四当日会在大雄宝殿全寺僧弥主持见证的仪式上唱诵往生经文九九八十一遍,再由闻律方丈开坛设场,寺中一众长老围列而坐,直到天黑夜半方结束。初五那天程慧瑾单独进行属于她一个人的祭礼,这天冷明烛想做些什么便做些什么,初六开始则要跟随程慧瑾研习武学。
只是今年特殊之处在于多了个许靖池跟着一起,实现了她带许靖池来见程慧瑾的目的之一。
“这样安排自然极好,有瑾姑在身旁手把手指导,阿池必定进步神速。”冷明烛满意道。
程慧瑾点头,忽而神情严肃道:“话又绕回来说,你有什么打算,幕后之人果真是他的话,你将如何行事?”
这是个她无论如何也避不过的问题:父亲谋害杀死了母亲,是该为母报仇手刃父亲,还是选择装作不知,揭过真相任由元凶父亲逍遥自在?
冷明烛很难抉择,平心而论明帝待她素来不差,给她任何想要的东西,权力、名誉、地位这些人皆向往的东西,世间多少人终其一生也未必能追逐得到的东西,明帝都毫不犹豫地赏赐给她。
她对明帝的情感不能单纯地以爱或恨来形容,幼时那是一种无可置疑的爱戴与亲近,后来亲近不足多了些尊崇,现如今纠葛难分,让她难以抉择。
程慧瑾看出她犹豫不决,她本该耐心等着她自己想清楚后做出抉择,可是她等不及了。明帝一直不立太子,却一步步收拢大权,即便是她也猜不透这位英明神武的陛下在谋划什么。
而且一件事情拖得越久,变数就将越大。
万一以后冷明烛成婚生子,心思难免会被家庭和孩子分走,那时报仇的决心还能剩下几分,谁又可知?
程慧瑾不敢去拿人心作赌。就像林皇后曾经狠心一赌选择嫁入皇家最后却满盘皆输,就像卫国公林焕不疑沈协最后命丧沙场,没什么比人心善变又险恶。
在这场博弈中,没人可以置身事外。
程慧瑾沉声道:“你慢慢想,再想的清楚一些,想想午夜梦回时老将军有没有入过你的梦泣血高声说他死的不甘,回忆一下我师姐独自一人熬在那深宫中,饱受水深火热却被同床共枕的夫君谋害致死,思考一下正值青年的太子为何暴毙而亡……”
“想一想,捋一捋,再想想六皇子将来的出路,圣上之后登上大位的人能否放过一位正宫嫡出的皇子?以公主的权势地位能否在乱世中护住他,难不成还要眼睁睁看着六皇子成为下一位太子殿下?”
她几声连问,每一道问题都像一把利刃直接戳进冷明烛心窝,让她不得不捧着鲜血淋漓的脏腑正视一切。
明帝十三位皇子,除去早夭的太子,只有冷明烛嫡亲弟弟褀昭被远派出去求学,一去六载杳无音信,不得无诏返京,不得无故来信,恐怕当初他踏出颍都城门的那一瞬间,就已然被明帝阻隔在皇权之外。
不给他争的机会,却给他留下被拿捏处置的下场,或许明帝从始至终就不曾把冷褀昭放在心中,毕竟那是一个合该惊胎而死的皇子!
冷明烛越是想下去,便越是手脚冰凉,这个抉择早晚要做,皇家骨血中有几人的手不曾沾过血亲兄弟的淋漓鲜血?与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倒不如早早成为那执刀之人。
她眸中越发森寒,告诉自己报仇不一定就要杀人,惩罚一个人最好的法子便是要他眼睁睁看着至亲至爱一个个离去,却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她的父亲就适合这种方法最为惩罚!
程慧瑾适时道:“公主想的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