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都拨一笔银子过来,一笔分给山下百姓,一笔用以举行惠德皇后祭礼,只是那笔银子究竟有多少他却从未上心过。
固然他素来不插手寺中事务,此刻却不得不为之一惊。
两千两百两银子,这实在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足以普通人家几世生活无忧了。
与此同时不解她问及这笔钱财又是为何?
闻律心有不安,他们身为出家人本该六根清净,慈悲为怀。于他自己来说,或许已经做到了这一步。
只是他不能保证每个人都做到真正遁入空门脱离世俗,尤其当这样一笔巨资摆在眼前时,会否有人心生龌龊?
人心,向来是说不准的。
他看向冷明烛,对方依旧面无表情,一双银眸冷静又淡漠。
她这副神色,像极了曾经的明帝,高坐明堂之上,无心无情地俯瞰满朝文武。
两厢做比,闻律更觉自惭形秽,他自诩得道高僧不沾红尘,不染俗物,却在涉及自身利益安危时惊慌失措,还不如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女子心平气和。
闻律抿紧双唇,强迫自己静心,以便静观其变。
冷明烛道:“我这个人见不得阴谋手段,也不喜做什么查案断案的事,但凡惹我不快或与我有仇的人或事,大多摆在明面上处理了。”
“据我所知眼下这笔钱财的去处有了争议,从五年之前就不再下发到农户手上。”
这下不光闻律吃惊,便连闻法也惊讶地瞪大眼张大口。
每年两千两百多两银子,几年加在一起,实在数目惊人。若像她说的那样一直不曾下发到农户手中,即意味着这笔钱财被寺中人挪用吞并。
两人脸上齐齐变了颜色。
冷明烛却像没看见似的,继续说道:“我手上已经查清了一切,本应以雷霆手段查处问责,但想到将这事公之于众处理,只怕贵寺所有人加在一起,都抵不上这笔钱财。”
她终于弯了弯唇角,笑说:“念及我与贵寺交情,不愿叫这悠久古寺毁于一旦。”
她语速慢极了,但字字铿锵,像是一道道重锤砸在闻律心头,“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说法,这笔钱、还有动这笔钱的人、以及安抚民众的方案,三天之后我要亲眼见到。”
闻律定了定神 ,合手施礼,“阿弥陀佛,公主放心,三天之后定然给您一个交代。”
冷明烛笑着纠正他:“大师不是给我一个交代,是给大光明寺众人一个交代,给这些年没拿到钱却被你们强迫流浪街头的民众一个交代。”
闻律:“是,公主所言极是,老衲必然严肃处理,还众人一个公道。”
冷明烛:“这么些年,山下民众恐怕对我恨之入骨,我是大厉的镇国公主,来此是为了惠德皇后冥诞祭礼,不论哪一点来说代表的都是大厉,是皇室尊严,更是一个国家的权威,它不容置疑诋毁。”
任何事一旦与皇权扯上关系,那便是天大的罪过。
管他是得道高僧还是平头百姓,都逃不过皇权律法制裁。
在闻律越来越惊惶的神情中,冷明烛说:“这件事你要是办不好,届时父皇亲自下旨派遣钦差过来督办缉拿,就怪不得我不给你这个脸面了。”
“公主放心,请公主放心,我们都会处理妥当,必然不会有损公主颜面。”闻律道。
冷明烛悄然叹道:“看来大师还没弄明白,这回不单单是我个人的颜面。大师需要回去好好想想清楚了,阿池送客吧。”
她摆摆手,已经不想再与他们纠缠下去,径自站起身,往里间行去。
闻律呆愣地望着冷明烛的背影,等她越过珠帘,方抬手抹了一把额头,揩下一手冷汗来。
许靖池走到前头,伸出手做出个请的手势,“两位大师请吧。”
将两人送出门,正巧迎面遇上守在外头的华英,许靖池笑着与她招呼:“姑姑还在呢。”
华英视线跟了闻律闻法一会,等他二人跨出院落的月洞门才回身转过来,问道:“殿下怎么样了?”
许靖池道:“看上去有些累了,已经到里头躺着了,姑姑有事要通禀?”
本来是想当面问问丹雯的事,但听他说冷明烛已经躺着去了,她只能作罢,摇摇头道:“没有。”
抬头看了眼天色,日垂西山,晚霞千里,灰蒙蒙天边晕着一片赤红,红色之中又灼出金灿灿的光芒来。
从丹帝山上看,不论是日出朝霞还是日落晚霞,都是极美的,是深宫高墙之中永远也无法见到的美景。
那不仅仅只有一个“美”字可以形容概括,还有遨游天地万物之间的自由与释然。
最是宝贵。
华英敛回视线,微笑道:“殿下暮食打算怎么用?”
许靖池想了想,“主人休息好了想吃的时候,我自去小厨房为她下厨,姑姑就不用担心了。”
“许侍卫还会下厨?”华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