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上前,看着床幔里的人影一动不动,小声问道:“娘子可算是醒了……您睡了好几天,奴婢给您倒杯水润润嗓子罢?”
良久,帐子里传出动静。
明雨轻吁了口气,把屋里帘子拉上,点了根蜡,这才倒了水端送到床边,问了一句便拉开床幔,看向床边那张脸色苍白的小脸。
应是病气伤人,往日盛气凌人的眉眼此时蔫蔫地耷着,唇色也失了几分,看上去倒是有些惹人怜惜,明雨不由得想到了府里的三娘子。
晃过神察觉到自己的大意,忙聚了精神,就见二娘子不知从何时起就直愣愣地看着她,虚白的脸衬着黑漆漆的眼珠,明雨心里有些发毛。
捧着茶碗,强牵了一抹笑意:“娘子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还不大舒服?要不奴婢这就找大夫来看看?”
姜晴看够了这个伺候多年的丫鬟,却是未接,也不言语,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明雨动作有些维持不住,二娘子虽是倨傲,平时倒不曾真的为难她们,这会子也不知是为何,许是因为刚醒,又或者……明雨觉得不能,她做事向来隐蔽,二娘子对她又是颇为信任,应是自己多心了。
正要再说话,眼前人开了口:“不必了……只是身子有些乏。”
明雨心头微定:“瞧奴婢这记性,您这身子还虚着,奴婢刚把膳房里熬的补药端过来,娘子还是趁药性喝了吧,凉了就不好了。”说着就站起身把外间的药端了进来。
这次姜晴伸手接过了药碗,拿起玉匙慢慢搅了搅,表情恹恹。
明雨暗自揣摩了一会,微扬着笑道:“娘子可是怕良药苦口?这是夫人特意跟大夫探讨的方子,就是防着您喝不下,娘子不如先试着尝一尝?”
“您是不知道,这几天老爷和夫人都担心坏了,还有三娘子,每日都要来看看您的情况……”
姜晴听着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话中之意,捏着玉匙的手指愈发用力。
多好的丫鬟啊,面面俱到,忠心为主,可惜,忠的不是她这个主子。
想到自己的雍儿,她恨不得现在就捅死这个吃里扒外的贱婢!
自记事开始,不知在她面前说了那两个女人多少好话,只道二人对她关怀备至,宛若至亲。
是,她一直看不上那两个女人,她那个薄情寡义的爹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多好,不过是个歌女出身的继室,生出的女儿又算个什么东西,即使后来被扶了身份又如何,也改不了卑贱的出身。
大朝重嫡庶尊卑,姜家祖上也是跟老祖宗一道打江山的勋贵,到姜运之这一辈再是没落,自是还有一套规矩在。她姜晴才是姜府正经的嫡女,在她看来,那两个女人对她恭敬守礼是理所当然,偶尔得几个她手里漏的东西,也是该感恩戴德的,却是没想到蹲食的狗也有咬人的一天。
至于姜运之,一个靠着她娘的陪嫁逆运的负心汉,得势后翻脸无情的狼心狗肺之徒,倒是跟他现在的歌女夫人般配得很!
正想着,就听见屋外传来通报声,说是三娘子来了。
姜晴嘴角微扯,控着手指把药碗稳放在明雨手里的盘子上。
胸腔内的跳动逐渐加重,她竟有些兴奋,姜淑,她的好妹妹,好久不见了。
得了准许,门外身着青色竹叶裙的女子扶着婢子进了屋。
姜晴看着这个上辈子赢了她的妹妹,只小她一岁,及笄之年,肤白面俏,身姿葳蕤,眉间总是荡着一丝轻怯,或许就是这抹动人之处,中了某些人的意罢。
上辈子也是她大意轻视,总觉得此二人上不了台面,不想让赵烟的好女儿钻了空子。
她也没想到,外人眼中敦和厚德、有仪君子的明王郑慎,眼光竟是薄浅至此。
想到那个猪卑狗险的男人,恨意再次涌动,朋比为奸,这辈子休想再踏着她登天,她定会让他们血债血偿,一个都别想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