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今池把她早晨遇到飞车抢劫的始末,概括一番,告诉费韫,而后问他:“你能来接我吗?”
“你在哪儿?”
蒋今池问过警察,才说:“某某辖区派出所。”
那时,费韫从办公室出来,门没关上,任它兀自开合,快步走到电梯口,连按数次下行健。
秘书从电脑后面抬头,心想:老板急匆匆地要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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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黑色及膝的呢料大衣,里面是一整套精致的西装,内薄外厚,比起蒋今池上保险似的裹棉被的穿着,费韫显然更深谙倒北方春寒时节的正确穿衣方式。
他拾级而上,蒋今池起身。
费韫拉过她的行李箱,就要说走,蒋今池叫住他,说:“等等。”
费韫停下。
“还要签字。”
费韫看了一眼里面,放开行李箱拉杆,解下巴黎结式的龙胆蓝色围巾,三圈缠在蒋今池的脖子上。
开司米山羊绒的材质亲肤,立时固定住蒋今池脸下一圈的温度。
接着,费韫把车钥匙给她,说:“我去签字,你先上车。”
费韫错身往里走,蒋今池定在原地,拉下围住下半张脸的围巾,又拉回来,拉高,盖住鼻子,轻嗅,确定还是不是她熟悉的味道。
费韫折身上车,蒋今池正在拨动车内后视镜上挂的一串佛珠,围巾脱下,放在中间,费韫抓起丢在后面。
蒋今池收手,坐正。
如同敲下键盘上的空格键,沉默存在于瞬息间。
“你过得好吗?”
“还不错。”蒋今池徐徐点头说。
“我闻到有股味道,原来是这穿珠子发出来的,怪好闻的。”
泰国的金达曼尼草药珠,谢琅找到一位年近九十的龙婆,五种粉末,几十味草药搓成,总共得两串,一串挂在大病中的谢启昇手上,一串挂在费韫的车里。
佛珠有性灵,不能随意赠人,费韫说:“你喜欢这个味道,我再找一串送你。”
蒋今池皱起鼻子摆头,指了下鼻头,说:“鼻炎,闻多了受不了。”
“你什么时候得上鼻炎的?”
“就这两年。”
费韫打着方向盘,把车开出去,略带笑意地说:“那幸好你没下个月来北城,再晚点儿,杨絮柳絮就要开始飘起来了,贺谰,你还记得吧?他也是鼻炎,今年跑到湖南避难去了。”
湖南山色翠如浇,有天下第一洲的橘子洲,有天下第一楼的岳阳楼,有天下第一水的洞庭湖……山光水色,繁花似锦,什么都有,唯独没有会令人犯病留鼻涕的恼人白絮。
蒋今池面朝窗外,尚未发枝的树木瞧不出日后的繁茂,是什么树?杨树?柳树?
“怎么来北城了?”费韫问。
蒋今池不动地说:“朋友叫我来的。”
“你有北城的朋友?”费韫提眉。
“谢叔叔的外甥,陈谨曦,他在北城读书。”
蒋今池同时参出他话中本意,既然陈谨曦在北城,为什么不找陈谨曦,相较而言,费韫不是蒋今池求助的最佳选择。
蒋今池暴白原情:“陈谨曦向我表白了,他说他喜欢我。”
费韫扭头看她一眼,说:“你接受了?”
“没有。”蒋今池低声说,“就是没有才不能找他。”
侧面有辆红色小轿车想要抄道插车,费韫不让,等把红色小车甩到尾后,他咳一声,说:“既然他喜欢你,找他帮点忙也没什么。”
蒋今池斜乜费韫,说:“我不是那样的人。”
哪有这样的道理,刚拒绝完人家,转头遇上麻烦就找人家来帮忙,简直应了蒋今池外婆数落那些忘恩负义,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人的老话:用人的时候朝前,不用人的时候朝后。
蒋今池自认还算厚道,做不出这种过桥抽板、卸磨杀驴的事情。
再者,她音色婉转,柔声开口道:“做不到的事情不要答应,完成不了的诺言不要轻许,回应不了的感情,就不要给人无谓的希望。”
免得无端端,害人望穿天涯秋水,看破眼睛。
她字字如钉,凝着费韫说:“这些,都是你教我的。”
费韫露出一副风流云散的笑,好像再重的话,再多的情感,都装不进他旷野无垠的眼睛,他的心更是一片汪洋大海,找得到万物,找不到真情。
“我怎么不记得自己说过这些话。”
两军对垒,蒋今池败下阵来。
她颓然地窝进座椅,士气衰竭地说:“你只是嘴巴没说。”做的事却一件不落。
行动是最好的证明。
费韫瞄到蒋今池放在腿上的手,调转视线,目视前方,“还在弹琵琶吗?”
弹琵琶要戴右手要戴义甲,左手要按弦,不仅不能做美甲,连长度都有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