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谰三十二岁的生日,在蒋今池住过的泓云集团旗下的酒店开筵庆祝。
那天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顶层露天花园搭起一个一个的遮阳伞,长桌摆上中外珍馐,酒水佳肴,泳池岸边架上数个烧烤炉,白天搞泳池BBQ派对,晚上举杯邀明月,泡水里看星星。
贺谰说,好久没见过北城城市上空,繁星满天的情景,不知道他生日这天,看在寿星的面子上,司掌星宿的神仙肯不肯赏脸,分他一点薄面。
有违贺谰所愿的是,北城夜空隐匿多年的浩繁星辰,并不因为是哪个人的生日,就破例显现踪影。
晚上没有星星。
蒋今池伫立露天花园入口的落地玻璃窗前,无数衣香鬓影,宾朋满座中,蒋今池如有神助地找到他。
费韫上着一件浅灰色衬衫,领口敞开,袖子挽至手肘,举起郁金香形的酒杯,略带笑意地抿下一口酒,宾客的汪洋大海里,他是一尾身姿矫健的灰鲨,恣意地翔游。
下一秒,他发现蒋今池,放下酒杯,向对面的人说了些什么,迈步而来。
他不进来,踩在室内室外的界限,靠着门框,眼毒地看出蒋今池的不同,手指卷起她耳侧的发丝,一缕缕焦糖色缠绕上来,说:“染发了?”
目光下移,又说:“没穿那套衣服?”
酒店员工送来一个半人高的礼盒,打开,里是一件水绿色吊带礼裙,肩带上夹着一朵百合鲜花。
这是费韫另一个不可言说的梦。
谢堂描述的婚礼上做花童的蒋今池,一袭水绿裙子,手捧花束,额边别一朵清丽的百合花,那是怎样的盛景?费韫无法止于想象,希望亲眼得见。
蒋今池抽出自己的头发,没有理解费韫的用心,说:“裙子和我发色不配。”
空下的手滑向她的手掌,“过来,我介绍几个人给你认识。”
“谁啊?”
蒋今池由他牵着走出来。
“你不是毕业了吗,不找工作?”他下巴往前一抬,说,“那几个在两广、江浙沪一带有公司,你要是不想离开岩城,旁边那个穿红裙子的女老板,她岩城的公司发展得还不错,你可以去试试。”
蒋今池旋身,和他眼对眼,说:“两广,江浙沪,岩城,费韫你自己听听,你的目的是不是太明显了?”
“我有什么目的?”
蒋今池收回手,“只要不来北城缠着你,把我支得越远越好。”
“蒋今池,越大越不懂事了,是不是?关心你的好赖话听不懂?”
他皱眉说:“你现在太敏感了!”
蒋今池不眨眼地盯着他,眼神委屈,嘴巴扎成一个小粽子。
费韫等着她那张红艳艳的嘴里,能憋出什么骇人的话。
蒋今池一脚踢到他的脚踝,“你才敏感。”
“嘶——”
费韫曲膝,倒吸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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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西式餐宴,能用到的刀叉勺加起来就有十三把,杯口大小不一,杯脚高低不齐的酒杯更让人眼花缭乱,什么杯装什么酒,通通有讲究。
有些人,不精通西餐礼仪,怕出丑,让人笑话,要等别人先动,再照葫芦画瓢,有样学样,费韫、贺谰在国外待过许多年,肯定不属于这类人。
贺谰没有瞧不起谁的意思,纯粹是多嘴多舌的毛病犯了,闲不下来,微末空档,教起蒋今池怎么用刀叉勺来。
“不用你教,她会。”
费韫这句话,让蒋今池自动摆到餐盘两旁,正确寻到下一盘菜要用的刀叉的动作停住。
市井街边简陋的面馆,被油渍溅了小点的白衬衫,费韫以铁勺代银叉银刀,用卤得酥软的大排充当高级牛排,向她演示如何使用刀叉。
那天,他们因为她不能晚归,没能去成岩城市中心那家贵得令人咋舌的西餐厅,他允诺下次再去。
后来,他们的确去了,不过不是在下次,而是蒋今池从城郊乡下回来后的七夕,中国人的情人节。
她放下手,朝贺谰笑着说:“我忘了,你再说一遍。”
费韫抬眼瞧她,眸色深深。
主菜是带骨的牛排,配红酒。
红酒发酵形成涩口的单宁,恰好解除一整块炙烤过的牛肉带来的油腻。
贺谰切下一块肉,放进嘴里,咀嚼咽下后,说:“蒋妹妹,我们当网友好些年了,这次算不算是‘奔现’?”
“算吧。”蒋今池说。
“我看你朋友圈发的照片,穿的是学士服?”
蒋今池点头,说:“毕业典礼拍的。”
“好快啊,你都大学毕业了。”贺谰举杯,说,“恭喜你,祝你毕业快乐。”
蒋今池和他碰杯,回说:“谢谢。”
“毕业了好啊,没有考试和作业,也不用绞尽脑汁写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