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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怨终难休·伍(1 / 3)

恍惚中,贺琅好像把往昔那短短二十一年的光阴都看了个遍,看见那个怯懦的孩子如何跌跌撞撞地挣扎着长大,看见那个本该披上黄金甲的少年如何在草莽中肆意疯长;可二十一年又很长,长到他回忆起深宅大院里那抹孤僻的身影时已经模糊得不成样子了,长到他已经不知道如何重新拾起贺家小公子的名号,又如何担得起将门之后的荣光。

他也曾渴望随着父兄上阵杀敌,征战沙场,无数次幻想自己也能千骑荡平川,血气方刚,他有将门的血性,有男儿的志气。可当他终于堂堂正正踏进贺府的宗祠时,他才发现,那无上荣光下是堆砌的累累白骨,满门忠烈守下的荣耀,在一把铡刀下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能崩塌,不复存在……

那支撑他拼命长大的信念又算什么呢?

想来也可笑,他糊里糊涂走这一趟,到底是不知道在坚持什么,是心中那未泯灭的幻想吗?可纵然他想法颇多,千头万绪,大概也无从得知他的父亲和那年轻的皇帝,究竟在博些什么,一如他无从得知权与义如何取舍,才能保住贺家屹立不倒,保护君者初心不改。

“喂,你听说了吗?”

“什么?”

“昨夜摘星阁惨遭血洗,而同时,千里之外的苦渊门被灭了满门!”

“真的假的?谁干的啊?”

贺琅纷乱的思绪被两个一惊一乍的声音拉了回来,他揉了揉眉心,又听人说:“那还能有假,消息是游鸢传出来的,如假包换,谁干的倒是没听说,但据说摘星阁遭此劫难,与苦渊门脱不了干系。”

“那这……”

“对,很多人都说苦渊门被灭门是摘星阁蓄意报复。”

“那未免也太巧了吧,而且在同一夜里,怎么就是摘星阁报复苦渊门,不是苦渊门报复摘星阁啊?”

“那谁知道,反正都是这么传的。”

桌前的四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与不解,程莠的心底蓦地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游鸢这个时候传出这种消息,不免让人臆想,扑朔不明的说辞只会把来不及喘气的摘星阁再度推上风口浪尖。

可另一方面,摘星阁成为众矢之的未必会引来流矢,苦渊门被灭门,无论是谁干的,不正好能堵住悠悠众口吗?那些受到迫害的人也会觉得是因果报应。

所以,是谁干的?穆洛衡知道这件事吗?

程莠的后脊徒然爬上一股密密麻麻的寒意——他说过他知道裘若渊不怀好意,也就是说,倘若他知道裘若渊巨大的阴谋,那打从一开始,他就是放任鬼影血洗摘星阁,而他,也不是说毫无准备,他以牙还牙,直接屠了千里之外的苦渊门。

可是,为什么?明明可以阻止,为何他偏要玉石俱焚?

裘若渊的目的是倾山倒海图,林禹叛出师门也是为了倾山倒海图,那他穆洛衡呢?为了一张图,不惜毁了摘星阁吗?

程莠把手打在刀柄上,不自觉地攥紧了,手背上青筋凸了起来,她猛地摇摇头,强迫自己不再想下去,穆洛衡是她的好友,她不能用这么大的恶意揣测他……可是,林禹还曾是他至亲的师兄……

“程莠,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贺琅的目光留意着她,见她有异状,忙问道。

程莠不作解释,站起身来,沉吟道:“现在没几个人知道画丢了,我们必须抢在他人之前找到画,还有……他们,现在搜寻的人还没回来,我要去崖底看看。”

闻言,秦怿轻轻皱起了眉,山上发生的事,他从小七那已经尽数知晓,天方亮时,程莠就要一起去找人,被他拦下了,他也知道程莠是重情义之人,在这方面惯会钻牛角尖,如若这个时候还阻拦她,恐会适得其反,她找了个这么蹩脚的理由要去崖底,与其拦着她,不妨借此让她死心。

秦怿也站了起来:“我同你一起去。”

“我也去。”贺琅看着她,站起身来,“我陪你。”

贺珩奇怪地看了贺琅一眼,而后也顺应他们起了身:“子,咳,程莠,我跟你们一块去吧,山崖势险,小心为上。”

程莠转过身,对一个跑堂的伙计一招手,伙计一路小跑了过去:“少阁主,有何吩咐?”

程莠对他附耳道:“核实游鸢所传消息真伪。”

伙计严肃地一点头,应道:“是,少阁主。”

程莠深深凝着眉:但愿都是我的臆想,如果真是他干的,那我可真得重新认识一下他了。

山崖底部有一条河,横贯山谷东西,一帘瀑布飞流直下,是这条河的源头,河流流出山口蜿蜒而下注入了裕灵江。

林禹和朱襄坠崖的地方正是山谷深处,那里地势险峻复杂,河流中段的水流颇为湍急,找起人来并不是那么容易,从山势上看,很难判断坠崖的人是否掉进了河里既而一入汪洋。

倘若有千万之一的幸运掉入河里,也许还会有那么一线生机。

四人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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