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昏睡了一天一夜的程萧仪终于在女儿孝敬的目光中醒来了。
“爹,你最爱的南瓜粥,酸豆角馅的包子,鸡肉馅饼,还有银耳燕窝,秦子涣专门给你弄来的,你想先吃哪个?”程莠目光殷切地看着程萧仪。
程萧仪非常不自在地在女儿殷勤的照顾下坐起了身,身上的伤口让他只能半靠在软垫上,他指了指桌子,哑着嗓子道:“喝水。”
“行,我这就给你倒。”程莠立马倒了杯温热的水,小心地喂给程萧仪。
“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伤口还疼吗?精神怎么样?有胃口……”
“停停停,打住,”程萧仪连忙打住程莠的话头,一针见血道,“想干什么就说,屁话真多。”
程莠笑眯眯地道:“先吃点东西呢?”
程萧仪一抬手,道:“先说事,不然这饭我吃不踏实。”
程莠笑了笑,一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块裹着的手帕,打开托在掌心里,里面是一堆碎片——轴承的残片。
程萧仪沉默了一会,抬手给了程莠一记不轻不重的丁壳,道:“兔崽子,你又跑哪去了,危不危险?”
程莠委屈地揉着额头道:“你再这么管我,我就找我娘告状。”
“嘿,反了你了。”程萧仪又要敲她,她赶忙捂着额头跳开了。
程萧仪垂下手叹了口气,对程莠招招手,无奈地道:“过来,给爹看看。”
程莠“嘁”了一声,走上前把手帕递了过去,程萧仪却没管那帕子,而是抬起手揉了揉程莠的脑袋。
程莠一愣,别扭地低下了头。
程萧仪道:“你这性子,跟你娘当年真像。”
程莠道:“三爷还说我像你呢。”
程萧仪笑道:“不听话的时候确实像。”
程莠把手帕搁到程萧仪的被子上,转头哼了声。
程萧仪看着手帕里的残片,又重重地叹了口气,有些心力交瘁,他问道:“在山崖下捡的?”
程莠道:“嗯。”
程萧仪道:“人呢?”
程莠摇了摇头。
程萧仪意料之中地一点头,伸手拨了拨轴承的残片,知道现在再瞒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于是他开口道:“当初你爷爷游历关外,救下遇刺的先皇,数月后,先皇亲自登门拜谢,送上此画——倾山倒海图。”
程莠点头,表示自己知道这幅画的由来。
程萧仪捏起一片残片,看向自家女儿,说道:“但是这幅画其实是我画的——先别急着开口,听我说完——那老皇帝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他想拉我雾山下水,坑我画了这幅画,把一些秘密藏在了这幅画里,事后还故意放出模棱两可的传言,结果被有心人夸大其词传成了谣言,说什么天下之匙,得了它就能号令武林,都是狗屁,我为了不引火烧山,就把画扔了。”
程莠接话道:“这么说您还做了件好事?您不是把画当赌注输出去了吗?”
程萧仪瞪了程莠一眼,程莠撇了撇嘴,程萧仪道:“我再胆大包天,也不能把这种东西拿去赌吧——别用那种眼神看你老子,找打——这画其实是被太子,也就是当今皇上拿走子,我当时还以为那少年是来解围的,直到今年夏至时,这幅画又横空出世,我才知道这小皇帝比他老子还精于心计,他不当皇帝谁当皇帝,谁也斗不过他。”
程莠皱起眉,道:“这么说,这爷俩是合起伙来算计我们吗?”
“乖女儿,你还是天真啊,”程萧仪把残片扔回手帕里,道,“我雾山那一亩三分地也没什么值得算计的,只是给人家当了马前卒罢了。”
程莠不解:“为什么?”
程萧仪把头靠在软垫上,望着床顶徐徐道:“这就说来话长了……画值钱的,是那一方玉玺印,画轴值钱的,是轴承里的‘旋镜纹’,就刻在轴承内侧,它本是一个小型的折叠机关,打开是可以铺展开看到完整的旋镜纹的,但现在这个轴承碎成了渣,拼也拼不起来了。”
程莠捏了几片残片,完全看不出端倪,便问道:“旋镜纹是干什么用的?”
程萧仪道:“与之契合的,是‘月相格’。只有用相契合的旋镜纹,才能打开月相格,如今毁了一半,估计也不顶用了,也许运气好的话,仅用一半说不定也歪打正着罢。当初先帝高调放出倾山倒海图的消息,就是为了引出月相格,但天不遂人意,我从中插了一脚,月相格出了意外。”
程莠紧跟着问道:“什么意外?”
“与倾山倒海图一样,‘下落不明’了,”程萧仪加重了语气道,“这爷俩到底想干什么我不知道,但有一点我很清楚,这与百年前一场兵变有关,乃至我雾山十年前遭此横劫,也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程莠一脸凝重地看向程萧仪,道:“莠儿不明。”
程萧仪看向程莠,沉吟道:“简单点来说,就是朝廷在与一个看不见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