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底细了,他家至少我还了解几分。毕竟我原来当过丫鬟,年纪又不小了。”
“你才多大,说得跟你成了老姑娘一般。”春雨知道,当过丫鬟,在这个时代就是身份上的一个污点,即使是已经恢复了良民身份,官宦人家甚至读过书的人家也都看不上的,愤世嫉俗的喊上一声不公平也没用,她便没有刻意反驳,只是这年纪一事,彩云未免妄自菲薄了些。
彩云却不赞成:“我已经满十七了,还不是老姑娘是什么?就是你自己,九月里的生日,现在都六月了,也眼瞅着就十七了,还当自己是小孩吗?”
行吧,你说得对。春雨眨眨眼睛:“嗯嗯嗯,我就是小孩,你别忘了赏我几块喜糖吃啊!”
“你就没正形吧。”彩云嗔了她一声,问:“你家里头给你说亲,你自是不应的,可是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春雨摇头:“就没打算。先把欠着你们的银子还了,再开两间铺子,等我攒下万贯家财再说。”
“那你家里人呢?这一次次的,虽然都没能把你怎么着,可是以后呢?”彩云拧着眉头,“你若是嫁了人,夫家硬气一些,跟他们仿佛断了亲一般,也便罢了,可你这没嫁人,总是断不开的。”
春雨也只好叹气:“可也不能就为了这就随便嫁人呢,那不是出了狼窝又进了虎穴嘛。”
她这边说起了家人,第二天,还真有家人找到了她的铺子里。
午后铺子里没有客人了,春雨刚吃完饭,把后厨收拾好,就见平安掀帘进来,压低了声音说:“姐姐,前头来了两个人,还有一个小孩,说是你大姐和姐夫,从前没见过,是不是骗子?”
大姐?春雨的脑子里马上出现了一些带着苦涩和温暖的记忆,她连忙把头巾和围裙扯下来,大步走出去。
靠着门口的桌子边上坐了一男一女,穿的都是有补丁的旧衣裳,倒不是很脏,只是明显看得出生活窘迫。女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娃娃,也许有一岁的样子,紧闭着双眼,正在睡觉,也看不出男女。
两个人显然不是经常下馆子的,虽然坐在桌子边上,但是很局促,听着有人出来,就马上站了起来,转身朝这边看。
只一个照面,春雨就认了出来,这就是原主的大姐,路大丫。她眨眨眼睛,压住鼻头涌上来的酸涩,叫了一声“大姐”。她自己也说不清,这是原主的情感,还是她看过姐妹两个在那个没有什么温暖的家里相处的点滴之后感到的心酸。
路大丫比春雨大五岁,如今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却看着仿佛有三十岁了,头发枯黄稀疏,脸色暗黄,脸颊上还有些斑点,身量消瘦,背也有一点佝偻,抱着孩子的双手青筋鼓起,像老人的手。她身侧的男人身量虽高,却也十分瘦削,脸色黝黑,双手骨节粗大,手皮粗糙,此刻正互相摩挲,看上去有些紧张。
路大丫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来,想上前又不敢,咧着嘴像是要笑:“二丫头,真是你。你如今长得可真好。”
“大姐,这是姐夫吗?这是外甥?多大了?快别站着了,坐下歇歇。”春雨抹抹眼睛,招呼他们坐下,又叫平安倒水来。
“二,二妹妹好。”年轻男人很紧张的笑了笑,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路大丫忙说:“是,不能叫小名了,二妹妹,这是你姐夫,姓黄,叫黄得田,东边黄李村的。这个不是外甥,是个闺女,十一个月了,这不还没断奶,我来就带着她了。”
“你们这是专门来找我还是有事要办?吃饭了没有?”春雨问。
“吃过了,吃过了。”路大丫说,“爹娘早就捎信说你出了那府里,只是那时候我还坐月子,出不得远门,后来,唉,家里活计多,这才来。这些年你受苦了,如今日子可好过?每日里累不累?”说到后一句,她又落下泪来。
春雨的目光落在她干燥得脱皮的嘴唇上,心里很不是滋味,看平安端了茶壶茶碗过来,又叫他去厨房拿些吃的,平安看出春雨的态度和从前见到路家人时不同,便很快的端出了一大盘包子,并一盘炸鱼。
“这可使不得,你开饭馆的,这些都是好东西,你留着卖钱,如果有剩下的馒头给我们捡两个就很好了。”看春雨招呼他们吃饭,路大丫也知道自己夫妻的窘况被妹妹看出来了,便也不说自己吃过饭的话,只是推辞着不肯动。
“姐夫你吃,这么远的路过来,便是吃过饭现在也该饿了,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是晌午剩下的。”春雨又让了一句,想起刚穿越过来时候的那一个鸡蛋,“从小到大我吃过的饱饭都是大姐给我弄的,那年闹时疫,我醒过来吃的那个鸡蛋,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就为那个鸡蛋,我大姐还让我娘打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