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出行这一路,骑兵开道,众人回避。
清寒感激孟玉娇有着爱蒙面纱的习惯,好让她游走在外,不以真面目示人。
纤纤素手揭开帘子。
清寒望见车窗外原本热闹的街道肃静下来。
沿街门窗户户紧闭,应该事先有官兵排查,为了保障齐王和贵族的安全。
马车很快停在得意楼正门。
周边封了路,里三层外三层,一队队官差来来去去四处巡视,连苍蝇都飞不进来。
天南星先下马车,伸手扶孔家如走下来,回过身去接应清寒。
“不用了。”清寒纵身一跃,利落地下了车。
天南星不以为怪,淡淡一笑。
清寒跟着天南星、孔家如走进得意楼,这里早已整修完毕,为了宴会布置一新。
三人行至楼后方,早先的一片大空地上搭建起一个四方形的露天戏台。
一面施令用的大鼓设立在旁,边上是一排小鼓,再往旁摆着编钟和各式各样的乐器。
主场设着齐王和西崎王子的席位,二楼三楼的包厢分给各位官人和他们的家眷。
天南星笑道:“本王请了任夫人关照你们,她先一步到了,就在三楼厢房等你们。”
清寒和孔家如跟着侍女往任夫人所在的席位走去。
任夫人今日上了妆,眉眼秀丽,容光焕发,全然猜不出年岁,她穿着石榴红的长裙,两手交叠放在膝前端庄地坐着,看见清寒孔家如,微笑着点头:“玉娇、家如,过来坐。”
清寒和孔家如齐向任夫人行礼,分别落座,彼此冷冷对望一眼,别过头互不理睬。
任夫人不知她二人有过节,一如既往热情地吩咐侍女,取茶点水果呈给她们享用。
贵族女眷的座席都在三楼,四周垂了半透的竹帘作遮挡,却仍有纨绔子弟想尽办法从缝隙里窥视世家小姐们的容貌。
清寒与西崎使团发生过冲突,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那些公子哥对她万分好奇,纷设法过来求见,都被任夫人遣人拦住,言词婉转地打发走了。
孔家如竟有些羡慕清寒,面子上却不屑道:“丑人多作怪。”
清寒不想再惹事生非,压住心头火气不理睬她,自顾自端起一杯香茗品饮,盘算着怎么从这里混出去?
春柔秋容分立在清寒两侧,如今多添了林远志,这三人一步不离地看护,真令她烦心。
日落。黄昏。
得意楼灯烛辉煌,门不停宾,人声鼎沸。
清寒遥遥望见天南星领着两位西崎王子入座,他今夜盛装,紫红蟒袍,金镶玉嵌东珠带束腰,系一块羊脂玉佩,姜黄流穗随步轻摆,凤目含笑,优雅从容,尽显王族雍容华贵。
少顷,座无虚席,四周灯火渐黯。
不知从哪传来尖锐的声音:“要开始啦!要开始啦!”
清寒眼尖,瞧见台边笼子里有只浑身漆黑的鸟扑楞双翅,不停地叫唤。
女眷们伸长了脖子眺望,稀奇道:“哟! 那只鸟会说人话。”
有一位贵妇人哂笑道:“没见识,那是只八哥!”
幽暗中,一声清亮的琵琶划破长空,人声静止,灯火渐明。
台边十几名鼓手齐举鼓棒,咚咚哒哒地敲击,一时间锣鼓惊天!
清寒的心随着鼓声跳动,她还从没有见识过这样大的场面。
鼓曲作罢,灯火逐渐转暗,紧接着响起笛音,空灵婉转……
天际落花斜飞,香气醉人,一抹窈窕紫色缓落在台中央,仿佛从天而降的仙娥。
众人讶异之余,忍不住发出啧啧赞叹。
一贵妇低声道:“哟,莫非她就是紫嫣?”
另一人从旁问:“你认得她?”
“我哪认得这种人?我家老爷说,这舞姬近来颇有名气,驾子大得很,轻易请不来!”
“驾子再大,那就是舞姬,干的供男人取乐的勾当。”
二人低低一阵轻笑,对台上女子评头论足,言语饱含轻慢不屑。
“闭嘴!”孔家如忍不住娇斥,“烦不烦?人家是贵是贱,管你们什么事,长舌妇要说就去外头说!”
二位夫人被孔家如的威严震慑,知她是镇南将军的千金,便都噤了声,不作任何议论。
清寒不介意紫嫣什么身份,早被紫嫣曼妙的舞姿吸引。
那女子身段柔若无骨,勾人魂魄,一双玉足应着浮游的琴音轻盈点地翩然起舞。
明明灭灭的灯火下,水袖缥缈,凤舞龙飞。
琵琶二胡琴筝钟仙乐齐奏,抑扬顿挫。
紫嫣玉手一抬,丝袖扬出,开合遮掩,如层层绽放的牡丹花。
一曲舞罢,观众席爆发热烈的喝彩。
紫嫣谢幕,施施然退出众人的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