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续上一杯热茶后方道:“我祖籍盛京,幼时四处漂泊为家,这几年才回盛京暂住。”
幼时四处漂泊?家境不好?看他穿戴打扮,不像啊。莫非是家道中落然后凭一己之力东山再起?
谢芳华自行脑补了一部青春励志大剧,对眼前之人的身份更加的好奇了,“那你怎么来这了?”
她是因为被罚抄经才来的灵台寺,那陆寻欢呢?
“在下此番来凤阳,是为了探访一个故人。”陆寻欢道。
“哦。你的故人在灵台寺?莫非是寺里的和尚?”谢芳华头一条想到的就是这个,甚至觉得十分合理,怪不得他十分熟悉藏经阁,这下就都说得通了。
“……”陆寻欢一噎,脸色有些古怪。
“眼下大雪封山,一时半会儿也下不得山,这下你们可以好好叙叙旧了。”谢芳华见他沉默不语,越发觉得自己所猜不错。
“我一直以为她过得很好,此次前来,却发现她过得不似我想象中那样自在,可我一时又想不到什么办法才能解决她的困境,是以这几日一直寝食难安。”陆寻欢斟酌着道。
这个“她”在谢芳华听来,就是指寺里的某个“他”,灵台寺的僧人……确实过得清苦,不过在她印象中,僧侣道人一般都格外注重苦修,认为这是律身修心的必要功课。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公子看到的只是一个表象,而非本质。在你眼里,他过得不好并不一定真的是不好,说不定在他眼里,这正是他所求的大道呢?”她随口劝了一句。
“谢姑娘说的有理。是我着相了。”陆寻欢淡然一笑。
两个人一个说东,一个说西,竟也能殊途同归。
亭外大雪纷飞,亭内两人天南地北的扯着闲篇。
一番交谈下来,谢芳华惊异地发现,陆寻欢其才丝毫不输其貌,他的阅历之丰,见识之广,无一不展现着他的博学多闻,卓尔不群。
直到回了东厢,她还止不住赞道,“没看出来,那陆公子竟是个有大才的,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家,娶亲了没,等阿爹回来,让他打听打听,正好,芳菲还没定下人家呢。”
琥珀张张嘴,想了想,还是闭上了嘴巴。
李嬷嬷让人将那头狍子收拾了一下,进来问谢芳华怎么个吃法。
谢芳华想了想,提议道:“不如今晚吃锅子吧,你让厨娘把狍子肉片成薄片腌上,一会儿烫着吃。”
“厨娘哪有奴婢片的好,还是奴婢去吧。”琥珀撩起裙摆,就跑了出去。
“瞧瞧,一说吃的,她比谁都精神。”碧玺促狭了一句,也跟着出去了。
李嬷嬷看着两个丫头一前一后出了屋,面带愁容道:“碧玺我是不担心,琥珀这丫头性格跳脱,怎么都扳不过来,将来也不知道找个什么样儿的才能降得住她。”
谢芳华在书案前坐下,一边铺纸研磨,一边笑道:“那嬷嬷就费费心,好生留意着,有合适的咱们先替她掌掌眼,将来也不至于嫁过去受气。”
李嬷嬷加炭的动作顿了顿,心知谢芳华这是准备放两个丫头出去了,低声道:“要老奴说,这人选最好就在五少爷的小厮里头寻,这样等她们配了人,照样能回您身边伺候,若是在外头寻,将来再回来恐怕就不太方便了。”
谢芳华摇头,神情郑重,“不行。她们两个虽然名为奴仆,于我而言却实为姐妹,我不想她们一辈子为奴为婢,就连生的孩子也要继续做什么家生子。我知道嬷嬷是为了我好,想留住她们在我身边继续伺候,但我不能为了自己的安逸舒适,就误了她们两个,那样就太自私了。”
谢芳华说到这里,放下了墨锭,目光幽幽,“再说,崔家也不一定就是个好去处,连我都过得这样艰难,她们身为奴婢,恐怕更是举步维艰不受待见,嬷嬷就按我说的,替她们寻个好人家,也不枉我与她们二人这一场主仆情分。”
李嬷嬷略显难过地叹息一声,少奶奶说的有理,崔家那样的人家向来眼高于顶,底下的仆妇小厮也自觉高人一等,若真将琥珀和碧玺草草配了过去,恐怕也是遭人磋磨的命。
“既然少奶奶如此安排,老奴就着手先将二等的珍珠和珊瑚精心调教着,也免得将来碧玺琥珀她们出去后,你身边少了人伺候。”
谢芳华嗯了一声,不再言语,提笔,蘸墨,按着脑海中陆寻欢的样子开始落笔勾画。
李嬷嬷知她作画喜静,轻手轻脚地拿银剪将烛火挑亮,又往火盆加了几块银霜炭,忙完这一切才悄悄的出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