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侯有了这层关系,以后崔文恪还会护着那个贱人!
浆洗房,一个全身灰扑扑的丫头顶着烈日,正奋力捶打着盆里的脏衣服。
“想攀高枝,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就是,五少爷那样儿的人,也是她能肖想的?”
“先头的那位少奶奶对她多好,养的跟个娇小姐似的,现在还不是一样跟咱们猫在这浆洗房?啧啧,这就叫人心什么又是蛇又是象来着……”
几个婆子坐在树荫下,一边嗑瓜子,一边奚落。
碧玺忍住眼眶的涩意,一下又一下捶着衣服。
“死丫头!轻点捶!这衣服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那,捶坏了你赔得起吗?”一个婆子抄起脚边的鞋头子就丢了过来。
碧玺挨了一下,也不敢吭声,只是放轻了动作继续捶打衣服。
“贱蹄子,你是没吃饭啊!这么洗,能洗得干净?你这小蹄子,存心跟我过不去是不是?”先前那个婆子骂骂咧咧过来,揪住碧玺又掐又拧,还尽挑身上软肉下手。
“我错了,我错了,我这就改……”碧玺疼得受不了,一边躲一边求饶。
“谁跟你你呀我呀的,到了这儿只有一种人,就是奴婢!不过这奴婢也分三六九等,你呀,就是那最下等的,懂不懂?”婆子啐了一口,又拧了七八下,这才算停了手,被其他几个婆子招了回去,“那么大太阳,管她呢,洗不好自有主子罚她,你也不嫌热……”
碧玺看着青紫一片的胳膊,眼里的泪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
就在这个档口,有个小丫头跑了过来。
“碧玺!五少爷叫你!”
五少爷?
碧玺闻言一愣,反应过来立马收住泪,双手在腰间的衣服上擦了擦,跟在小丫头后面出了浆洗房。
“好端端的五少爷怎么又想起她来了?”
“会不会是要收房?”
几个婆子磕牙猜测,先前动手拧碧玺的那个婆子悄悄白了脸。
碧玺跟着小丫头拐过抄手游廊,就看见崔文恪一脸焦急地在二门边走来走去。
“五少爷,人带来了。”小丫头道。
崔文恪挥退小丫头,皱眉看着碧玺,目光有些复杂,似是审视又似不解,眼前的碧玺灰扑扑,脏兮兮,就像失去水分的花骨朵,他刚才差点都没能认出来。
察觉到他那审视的目光,碧玺抻了抻衣角,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一些,眼里带着希冀的光,“五少爷,您找奴婢?”
“我问你,当初谢芳华画的那个男人是不是威武侯陆寻欢?”崔文恪目光紧紧盯着碧玺,想从她嘴里听到否定的答案。
碧玺却是瞬间脸色大变,“您……您知道了?”
这回答无疑于间接承认了那幅画确实画的是陆寻欢,崔文恪胸口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疼得他几乎站立不住。
他用力抓着门框,满头青筋暴起,屈辱,不甘,妒恨在他心里不断来回翻腾。
陆寻欢,你欺人太甚!
“五少爷……”碧玺伸手,想去扶他一把。
不料崔文恪此时已经被满腔愤慨烧得双目赤红,一脚就将碧玺踹倒在地,接着一脚,两脚,又一脚,“贱人!贱人!贱人!”
只是不知这句贱人是在骂碧玺,还是在骂谢芳华。
碧玺趴在地上,心如死灰,既不喊冤,也不叫屈,任由崔文恪一脚接着一脚地落在她的身上。
这就是她背叛主子也要跟着的男人,就算是每日在浆洗房受着非人的折磨,她也从没怨过他,一直盼着他能多看她一眼,没想到,一腔痴情换来的却是无情的拳脚。
大小姐是早就预料到了她的下场,所以才祝她前程似锦,得偿所愿吗?原来这就是大小姐对她的惩罚?
“大小姐,奴婢错了……奴婢错了……”碧玺泪如雨下。
崔文恪踹了十余下,累得再也抬不起脚,看着地上蜷缩着的碧玺,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
他在干什么?得罪不起陆寻欢,却拿一个弱女子撒气?
他怎么变成了这样?
“不,不……”崔文恪摇着头,不停后退,转身逃也似的冲出了二门。
碧玺冷眼斜着崔文恪离去的背影,伸手擦去唇角的血渍,慢慢爬了起来。
既然他不仁,那也休怪她不义!
是他崔文恪先对不起她的!
这厢崔文恪出了府门,失魂落魄地走在长街上,完全凭着本能往前迈着步子,头顶的烈日炙烤着大地,路上偶尔有几个行人也都急色匆匆,根本没人注意他。
“崔文恪!你个混蛋!”长街上,骤然传来一道愤怒的嘶吼。
崔文恪茫然回头,迎接他的是一记虎虎生风的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