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呼呼地吹在耳边,阿生觉得自己的心情有些雀跃。
石明沟车马店那晚溶溶的灯火和融融的暖意还萦绕在他身上,他迫切地需要为容烨做好这个取暖的东西。
他像一头幼健的雄鹿一般,轻巧地跳过脚下的倒木和沟坎,向着山间那坐房子跑去。
路上,阿生在脑子里把砌火炕的步骤过了一遍,现这样再那样,黄泥去哪里找,稻草去哪里整,若是加上个土灶该怎么弄,全都在脑海里逐渐成型。
等一进门,他就坐在桌子旁,握住铅笔写写画画。
容烨看他一脸严肃,右手攥着支铅笔,有些好笑,“哟,这是得了真经回来了?刘老爹家的甜茶喝到了没,英子那姑娘不错吧?”
阿生过耳不闻,仍旧在纸上勾勾画画。
容烨看他握笔实在笨拙,忍不住坐在条凳上,把他往一旁挤了挤,把纸拉到自己跟前说:“你来说,我来画。”
“首先,咱们把这个尺寸先画出来。咱们这个炕是两个人用,最好做成细长的,这样你在那头,我在这头,两厢都方便。”她靠着东墙,画了窄窄长长的一溜,“如此原有的烟囱正好在中间,都可以用。就是……你那边在尾端,可能不那么热。”
阿生皱皱眉说:“我不爱睡这玩意,容易上火。再说,有个火炕,里屋也不会冷到哪去。”
容烨抬眼看看他。
阿生垂着浓密的睫毛,盯着那图样说:“我寻思着还得到湖边淘泥,就这一个小炕,我紧赶慢赶,且得做上个两三天,再抻成两个长,可不是要把人累死。”
容烨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这炕太窄了,你再弄得宽一些,费不了什么功夫。”他拿过笔,在那块长方形上又描了一圈。
“也好,这样看着宽敞,白天没事咱们都可以坐在上面。”
两人修修改改,这样式就出来了。容烨画得好,在纸面上立起来、活灵活现的。
阿生把那图纸拿在手上,勾着唇反复地看了看,揣进衣服里,说:“得嘞,我抓紧去挑石头。”
容烨给他拿了一张饼子和两个煮好得盐水腌鸡蛋,“你拿着垫饥,干活惜着点力气,别跟不要命了一样。”
那个饼子散发着油香,鸡蛋还温温的,阿生揣在怀里,染得眼睛和胸口都是热的。
他站在门口,看着容烨,说:“你吃了没?”
“我不饿。”
“你也凑合吃点,等晚上我给你做好吃的。”
“嗯!”容烨点点头。
她今日没有穿那身洋气的皮靴、黑貂大衣,只是寻常的中式棉袄,外面套了间比甲,三股鞭子垂在肩头。真丝缎的面料,在太阳下周身闪着光。
“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阿生说:“这里明明没有其他人,你为啥一直把自己打扮成这个……很讲究的样子?”
她的头发先前烫的弯都已经松散,可是容烨每次洗过头都趁着半干编成发辫,到早上拆了就是一头小卷。
他站在那里,比容烨高出半个头,让她不由地认真对待这个问题。
“这里与世隔绝的,越是这样,越得提醒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呀。”容烨说。
阿生听到这番话,沉吟了一会,心里微微一沉。
他把另一只手也搭在门框上,撑在容烨脸侧,眸子暗暗的。
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伸在屋子里,她感觉到了他周身紧绷的气氛。
“如果有一天你要回你来的那个地方,你会丢下我吗?”阿生小声问。
容烨看着他,眼神复杂。她来的那个地方,虽然繁华富庶,可是未必有现在这里简单舒适啊。
“阿生,我是不会抛下你的,甚至不会抛下老列巴、阿花。不过,你未必会喜欢我来的那个地方。”
阿生此时满耳朵是她说“不会抛下你”,他躬起背,将头靠在她肩头,松松抵住。
“如果你还记得,我早就说过了: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容烨微微愣住。她饶是再迟钝,也已经发觉阿生对她有种特别的依赖。
她觉得是时候了,今天已经让他去了一趟刘家,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她还有些首饰可以变卖,无论她在这里的任务完成完不成,给他张罗一场婚礼是可以的。
容烨欣慰地拍了拍阿生的背,说:“姐知道的。姐会一直罩着你,直到你成家立业。”
听到她的话,阿生暗自苦笑,抬起头伸出小指头说道:“好,拉钩。”
“啊?好幼稚,只也要拉钩?”
“直到我成家立业,容烨都不能离开哦。”他勾起唇角,说。
容烨在他的笑容中嗅到了一丝狡黠的味道,不过也是稍纵即逝。她伸出手指勾了勾。
石头很快一竹筐一竹筐地挑来了。阿生很细心,这些石头虽然形状不同,但大多都差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