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时光是有些熬人的,每隔一小段时间,阿生就忍不住跑过去用手去戳一戳那泥板。
靠墙的那一个角,泥面上已经布满了深深浅浅的指印。
容烨用个小小的炊帚往面上洒泥浆水,抹平因为干燥形成的裂痕,忍不住出言笑他:“阿生,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阿生看那被恢复平整的泥面,干脆伸手上去,五指张开轻轻压下手印。
“这是我做的第一个东西,得盖个戳儿。”他有些得意地笑起来。
容烨觉得有些好玩,也笑着伸手慎重地按上一个“戳”。
她的手掌印就靠在他的一旁,小小的、圆润的、柔柔的。阿生垂头看着两个掌印,心头莫名地一阵微悸。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鬼使神差地,把手上的泥轻轻蹭在她鼻尖上。容烨尖叫起来,从湿漉漉的泥板上沾了满手的薄泥,捂上他的脸。
阿生挣了两下,甩脱不掉。容烨伸手一通大涂特涂,乐得哈哈笑,嘴巴张到阿生能看到她洁白整齐的贝齿和喉咙里粉色的小舌头。
她穿着水光溜滑的丝缎袄子,浅紫色的暗花,外头罩了个秋香色比甲,乌油油的辫子垂在肩头,更显得面庞有种新雪一般的白皙。
阿生伸手想要反制,看了看她的华服,干脆微微一矮身,攥着两掌双腕一合,一下把容烨双腿环住,高高地举起。
这种体型上的压制让他有些得意,抿着嘴暗戳戳地笑,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容烨。
他的眉眼生得极正,甚至正到显得有些木讷,此时笑起起来有种漫不经心的慵懒。突出的喉结、眉骨、鼻梁和下颌角的锋刃,则带出一股刚刚脱出少年躯壳的男人味。
容烨垂头看他,一时有些错不开眼。
人看着有些单薄,臂膀却是十分有力,把她大腿箍得有些疼。
“放我下来。”容烨扶着他肩头,哑着喉咙说道。
阿生读不懂她心思,听话地将她稳稳地放下,揉着后脑勺讪笑,“你又恼了吗?”
容烨理了理衣服下摆,转过头去,辫子一甩说道:“没恼。”
一连几日,为了筹备过冬的烧柴,阿生每天早起就先到山上转一圈,拉来倒掉的树木,用斧头劈成一块块的木料,码在墙角,堆放得整整齐齐。
老列巴晚上一个人在屋外那个简易马槽呆着也不安全,他们只能让刘一山先牵走养着。毕竟山脚没有那么多野兽出没,刘家的马槽也暖和又宽敞。
容烨白天照旧上山,以小屋所在的地方为圆心,半径不断扩大地进行探索。只要有时间,阿生就跟在她后头,背着两人的干粮、饮水等,还要带上一些地质锤、手摇钻之类的器械。
这日,两人回程已是傍晚。碎雪零零星星地飘散,落在眼睛里,干干净净的,倒是有些清凉。
阿生走得口渴,玩心上了,往前跑了几步,仰着头承接那落雪。他微微张开唇,伸出舌头舔着落在唇边的雪粒,细长的脖颈看上去单薄又秀气。
容烨站在他身后,淡淡地笑着。她把视线望向树林环绕的那两间屋,不由得一怔。
屋檐下,已经有一人一马在等着,容烨以为是刘一山和老列巴,离得近了却发现马和人都穿着深绿的制服。
容烨没有料到,这深山老林里还有这等“使命必达”的邮差。阿生发觉有生人到访,一早警觉地不知躲哪里去了。
“您是容烨,容小姐吗?”来人问。
“我是。”容烨忙开了门,请他进屋歇歇脚,喝点热茶。
那人兴许是等了很久了,急着下山,只摸出一个牛皮纸包裹的邮包递给她:“请签收。”
等一人一马下了山,容烨还久久地对着这邮包出身,寄件人那里是熟悉的黑色的钢笔字,笔画与笔画间,有着风流妩媚的牵丝,三个字:“张懋庭”。
“这人是谁啊?怎么找到这来的?送的什么东西啊?”阿生来到容烨身后,问。
“这是我的一位朋友寄来的东西。”容烨说。山中日月长,她恍惚记起这两日或是自己生辰。
包裹打开,里面是个精致的木盒子,没有任何装饰的油纸包上系着淡黄色丝带。一股子甜甜的香味透出。不用看,容烨知道这是她喜欢的正昌咖啡馆的玛德琳小饼。
张懋庭那隐在金丝边眼镜后深邃的眼睛又浮现在她脑海。呵,如今这时节,也只有他还牵挂着她这个容家不待见的嫡女。他不是应该顺顺利利地与一直喜欢他的妹妹、容家二小姐订了婚吗?还真是念旧。
阿生盯着灯下那不断散发着浓郁香味的点心,盯到口腔满溢。
“这个点心太甜,最好配着茶吃。”容烨说。
她从行李箱里翻出一个镀着金边的茶杯、茶碟,泡上一些茶,推在阿生面前。
“你不吃?”阿生问。
容烨摇摇头,从墙上的隔板架上拿出酒壶,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