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慢了一步,被溅了一头一脸的热血,大汉一脚踹开倒地抽搐的方其刀刃直逼辰江,被赶来的柳冉徒手架下,人群骚动起来,捡起手边的东西便往两人身上招呼。
柳冉骂了句靖州地道的脏话,一点也感受不到四面八方的沙石锅碗似的,与大汉交手不过五招便夺下对方手中的刀,眨眼间把倒地的大汉当成了砧板上的鱼给片了。
“头儿!”
双胞胎左支右绌,根本控制不住那么多人,刚喊完这么一声柳冉的额头便见了血,沾了血拳头大的石头在地上骨碌了几圈停在大汉连抽搐都多余的手边,没了声气。
这里不少人都是寻常百姓,干了再伤天害理的事也有司法监候审。辰江两手抱着孩子且战且退,听到坡后传来地动山摇的马蹄声,为首之人很快便见了真容——青丝高束,黑服红边,胸口处画着织金的纹样。
辰江见楚轩云穿这身长史服很多次,只不过每一次都只见其背影——她很少正儿八经地穿官服,一是长史这活本就是暗夜打灯,不好太过张扬,一是她不修边幅惯了,除了逢年过节或是朝觐述职,几乎不怎么穿。
终于有这么一次,她是向自己奔来了。
低头草草扫了眼自己的尊容,狼狈是肯定的……他矮身躲过一扫帚,侧身把人绊倒又伸出脚把人接住,狠狠往回一踹。
再往外,便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断崖了。
楚轩云远远地看到辰江怀里抱着人在悬崖边闪来躲去,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震声道:“给我拿下,反抗者一律打晕带走。”
近百人在这不大不小的山头“决一死战”,在一片杂乱声中能听出不少人在喊“都是你们,吾主不愿降临了”“吾主是我最后的希望了”“你们不得好死,吾主不会放过你们”云云。
楚轩云对付乱民很有一套,闪转腾挪手刀一个接一个利索得很,很快劈倒一片,又引来另一片的围攻。
“喂猪?喂什么猪?”她一头雾水地听着他们嘶吼,见他们一个个如临大敌地杀红了眼,像是被某种情绪掌控,已经失去了自主思考的能力。
“怎么哪哪都有骗子?”辰江疾呼一声,她话音刚落,折下腰横剑顶起一窝蜂的锄头镰刀,镰刀的刀尖与她的左眼相距不过半尺。楚轩云斜步滑出,剑身与一众白刃刮出一串火星子,在空中一个旋踢破了毫无章法的包围。
辰江一手受伤,一手要护着孩子,余光还全放在楚轩云身上,三心二意可谓到了极致。那一堆见血的家伙朝楚轩云招呼过去时他四肢百骸都凉了个痛快,幸好楚轩云很快冲出重围,他的手脚重新活络起来,躲过了一把“飞沙走石”。
缠斗不知过了多久,不少人打着打着摔下了断崖,柳冉终于挤到辰江身边,“我给你打开口子,你往外冲。”
这话倒是说大发了,柳冉以为自己可以心如铁石,哪怕这是一堆被教唆的怨民也不该滥杀无辜,他刚举起镰刀面前好巧不巧就出现了一个熟面孔——原来那条巷子里对门的吴伏大哥。
他以前还常听自家老娘唠叨吴伏这名字起得就晦气,咒孩子呢。
就是那几瞬的凝滞,吴伏闷着脑袋把面朝断崖的辰江撞出去,柳冉一把扼住人甩开,辰江堪堪稳住身形,身后传来阴恻恻的声音:“原来是老友,我送她一份大礼。”
方侧过身没来得及看清是谁,便被一只手“轻轻”一推。似有劲风卷过,他被推出了崖外。
千钧一发间他的手被紧紧握住,攥住他的手手背青筋暴起,袖边延至肩线都是如出一辙的暗红。楚轩云扎稳下盘,手臂绷成一条起伏的曲线,她抓住人的那刻手臂瞬间脱臼,用一只手拽住了一大一小往外飞去的重量,脚下一转另一只手扶着肘弯。
不……一切发生在瞬息而已,他这一声还未出口楚轩云便与他调换了位置,她面上犹有热汗,但目光近乎平静,视线穿过他落在他身后的不远处。
他看着她直直地往下坠去,六神无主地把孩子塞到尚在发蒙的柳冉手里,忙不迭地跟着往下跳。
“发什么疯?!!”
辰江整个身子悬在半空,手臂又一次被紧紧拽住,他昏昏沉沉地抬头,喃喃道:“轩云她掉下去了……”
“所以你上赶着找死吗?”江安潮面色赤红,吼完这句后不愿再跟一个毛孩子计较,施力把人拽了上来。
他带来的都是军营里磨出来的兵,和楚轩云随手抓来的仨瓜俩枣不是一个档次,场面很快被控制住,他一手钳着不住回望的辰江,吩咐道:“众将士听令!兵分两路,一路人马将嫌犯押回,留下几人搜查山头,确保无可疑人士;一路人马随我下山,去崖底找人!”
不少人都目睹了楚轩云坠涯,心有戚戚。江安潮皱着脸一副阎王相,给辰江分了一匹马,一行人快马加鞭往崖底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