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是炙热的,触目所及是红色的。
无数的刀光剑影在眼前舞动,想要躲闪,却动弹不得。
利刃穿透血肉之躯,剧痛像闪电一样滚过全身,昏昏沉沉中,仿佛来到熔岩翻滚的地狱,每一次呼吸都会被滚烫的空气灼伤……
“咳……咳咳……”
咳嗽牵动了胸口和背部,伤口处的剧痛再次袭来,昏迷了将近三天的尤利娅终于睁开了眼睛。
映目是绘着星空图案的天花板,还有悬挂在上面的数串星月木刻,视线向旁边滑落,墙上的画像落入眼帘——画布上长得精致可爱的红发小女孩正穿着得体的裙装,笑得天真无邪。
“这是哪?”
尤利娅想要说话,却只能发出嘶哑的气流声。好在附近的人听到了她的声音,有人惊喜地喊道:“她醒了!”
房间里的人围了上来,尤利娅看到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人面露喜色,是伯莎,而另一人她不认识,是一位披着红色长卷发的女性。远处又走上来几个人,有的一副药师打扮,有的则像是治疗师,大家都关切地望着她。
“去通知陛下和卡尔索斯大人,泰勒小姐醒了。”
有人在吩咐着什么,尤利娅放松了一些——看来大家都成功逃掉了。这样想着,她眼前又模糊了起来,昏昏沉沉的睡意再一次驱散了意识。
“陛下、卡尔索斯大人,利莫尔大人让我来通知一声,泰勒小姐刚刚醒过来了。虽然立刻又睡了过去,但治疗师说情况已经开始好转,等烧退了之后就再没有什么危险了。”
“我知道了。让治疗师守在那儿,确保她安全退烧。”
“是。”
侍女应了一声,接着退了下去。屋内只剩下了莱莫瑞恩和帕恩两个人。
自从帕恩·卡尔索斯公爵携麾下银炽花军团突现苏托亚河岸,以萨兰弥莱斯十余万兵力迫使赞迪退兵,以实际行动向世人宣告了自己对莱莫瑞恩的效忠之后,众人就跟随大公爵帕恩,来到了位于帝国南部的卡尔索斯领地萨兰弥莱斯。
为方便莱莫瑞恩办公,帕恩特地为他准备了一间专门的书房,也就是此时两人待着的房间——由于莱莫瑞恩失踪多日,前几日一直忙于处理相关的政务、向下传递消息,直到今天,他二人才有空坐下来谈谈。
待门外的脚步声渐远,莱莫瑞恩欠了欠身,对坐在斜对面的帕恩道:
“这几日我忙于政务,还没有好好谢过卡尔索斯公爵,现在你我都有了闲暇,我需得先补上欠缺的礼数——大公爵此次冒着覆灭之险救我于危难,他日皇权归位,我必不会忘记你今日所为。”
莱莫瑞恩向帕恩点头致意,帕恩垂首回礼:“陛下言重了。”
帕恩今年刚满四十岁,与年长他六岁的穆里尔不仅是君臣,更是多年的好友。不过,如今的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衰老许多,不仅鬓生华发,眼神中的锐利也早已磨平,只剩下满目沧桑与颓然。
“在下曾发誓,终生效忠克拉迪法,您是穆里尔陛下钦定的新皇,萨兰弥莱斯自然只忠诚于您一人,这点还请陛下放心。”
帕恩说完站起身来,左臂扶着胸口向莱莫瑞恩又行了一礼。随着他微微躬身,右侧空荡荡的袖子垂了下来,吸引了莱莫瑞恩的视线。
“大公爵曾与我父亲并肩作战、出生入死,我又怎会对你不放心。”
莱莫瑞恩微笑着收回了视线,“你这些年来不问世事,我是知道的。若不是此次形势实在凶险,我也不会贸然打扰清净,还望大公爵见谅。”
“陛下可千万不要这样说——如今国难当头,在下作为陛下子民,又岂有置身事外的道理。此次应征延误,实是因为萨兰弥莱斯疏于与外界沟通,消息知道得太晚了。”
说着,帕恩单膝跪地,垂首自责道,“只因我为旧事所困,竟误了陛下的大事、害您身陷险境……此事错全在我,还请陛下责罚!”
莱莫瑞恩忙上前两步,将他扶了起来:“大公爵不必如此,耽误这一点并不碍事,倒是接下来,我还有不少事要劳烦大公爵。”
“不论陛下有任何要求,在下必当竭尽全力,完成陛下的嘱托!”
“好!”莱莫瑞恩笑了笑,“来,我们坐下再说。”
两人心照不宣地坐回到了各自的位置上,始终萦绕在房间内的紧张气氛也终于消去了几分。
莱莫瑞恩望着帕恩面上的疤痕,惋惜道:“当年你舍身救我父亲,痛失一臂,若不是因为这个缘故,如今的大将军之位非你莫属。”
“陛下过誉了。”帕恩淡淡一笑,“您也清楚,这些年我潜居于此,并非因为丢了这只手臂,而是另有原因。”
“是为了梅洛茜?”莱莫瑞恩若有所思道。
“是的,梅洛茜,我的女儿……”
忧伤与愁思覆上了帕恩沧桑的面孔,“她失踪时才四岁,算起来,现在应该刚好十四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