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京州的这天是中秋,晚上船才靠岸。走上岸一抬头,只见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家家户户都悬挂大红灯笼,停靠在岸边的船只也都是红通通一片,欢声笑语此起彼伏,在周围连成一片,而后又散了去,连绵不绝。
此时远处隐隐约约传来歌声: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我静静听了会儿,便和母亲一起往人少的地方走去,想寻一处幽静的地方歇息。不知走了多久还没找到,想必我们是迷路了,感觉夜已经很深了,周围也没什么人迹。正在我们一筹莫展时,我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丝灯火,走近了发现原来这里有一座寺庙。
我敲了敲寺庙的大门,过了好一会儿,本来打算放弃了,不料门突然开了。一个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僧徒走了出来,边作揖边问道:“两位施主,有什么事吗?”
我低声道:“师父,我和母亲刚到此地,本来想找一个客栈歇息,但不熟悉路,迷失了方向。不知今晚能否让我们在寺院借宿一晚,这是一点心意。”说罢便把钱递给他。
僧徒忙推辞,迟疑了一下,我见状继续说道:“师父,如有不便,柴火房也行,我们明日一大早就离开。给你添麻烦了,请多包涵,请一定要把钱收下。”
僧徒忙作揖道:“施主客气了,我们院内刚好有一间闲置的耳房,里面不过放了一些供奉用的东西。如果施主不介意,可随我来。”
母亲忙回道:“谢谢小师父。”
穿过内院,绕过大殿,这位僧徒把我们带到一间黑漆漆的房屋前,轻声道:“施主,稍等片刻,我去拿盏灯来 。”
我忙作揖道:“好,有劳了。”
不一会儿,这位僧徒提着一盏灯走过来,昏黄的灯光映在他的脸上,我才看清他的长相:面庞清秀,双眸清澈,眼神安静深邃。我盯着他看了好几秒,眼睛挪不开,他一抬头撞上我的目光,我便慌忙避开。心里暗自想,长得这样俊美,如果在现代也是花样美男,在古代竟然是个出家人,真是暴殄天物。
僧徒把我们领进屋,放下灯后,继续说道:“这个房间里有一些经幡,你们先用来在地上铺出一块地方来,我去拿草席棉被。”
我迟疑道:“这些经幡能随便使用吗?”
这位僧徒淡淡道:“不用也是闲置着,随心用吧,佛祖看到供奉给自己的东西现在用在了需要的地方,也会高兴的。”
我忙作揖道:“谢谢小师父。”
我和母亲早乏了,便都沉沉睡去。第二天一大早,天蒙蒙亮,母亲就摇醒了我,我们收拾好东西,便去跟僧徒告别。来到内院,这位僧徒已经在打扫了,我忙作揖道:“谢谢小师父,多有打扰了,就此别过,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可否告知你的法号,以后有机会一定前来正式拜谢。”
僧徒忙作揖回道:“不必了,施主,我们不过是萍水相逢,希望你一路顺利。在下法号“静普”。”
我弯腰作揖道:“再会!”便和母亲走出了寺院。出来时抬头看到寺院大门上面有一块匾,写着:渡慈寺。
其实我想着以后也会一直在京州,没事儿还可以找这位僧徒聊天,他模样太过俊美,我在现代时可是颜狗,顺便也想跟他打听打听京州的情况。
离开寺院后,我和母亲边问路边找,终于在西郊一处找到合适的房屋,我们租下三间,历经千辛万苦,也算是安顿下来了。
母亲离家时带着全部刺绣的家伙,现在便收拾出一间屋子专门做绣品。我画图样,母亲刺绣,完成后,我再拿到集市上去卖。日子就这样忙忙碌碌,安安稳稳地过了下去。难得空闲时,我便和母亲到西郊尽头去登山,也会带上自己做的糕点和酒,到了半山腰便会找一处平地边吃酒边欣赏风景,好不快活。
母亲教我刺绣教得更勤了,说要把毕生所学都传给我,我学得也更认真了。刺绣能让人心静和专注,呼吸只在一针一线之间,能给人带来简单直接的宁静和幸福。
时间就这样一日日的流走,一转眼半年过去了。在京州的第一个春天来了,母亲却病倒了。自从上次大病一场,母亲的精神一天比一天差,虽还是开朗灵巧,但经常能看到母亲一个人偷偷地抹眼泪。她虽从不说想念父亲,但一直都把父亲送给她的镯子戴在身上,上面还刻着“银霜”二字,是母亲的名字。
所以之后,每次去卖绣品都会帮母亲抓药。母亲喝了好一阵子,也不见好。我想还是在现代好,起码中医不行,还有西医。我见母亲如果再这样劳累下去,恐怕是好不了了,就让母亲先好好养病,别再碰针线了。
一日我见母亲还在做活儿,便急声道:“娘,不是说让你好好养病吗,还有我呢,你就别操心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