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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壳(2 / 2)

礼教说让害羞成了美德,其实这只是一套狡猾的说辞。大家都害羞去见情郎时,闺阁女儿束之高楼,婚姻权则更大程度地落在家长手中。

家长要的是利益的联姻,真情实感则是最不值一提的东西。知羞是少男少女之间隔着的一道屏风,因为这层纱的关系,一切真诚的东西都将被朦胧。

青衫小女走近樊篱面前,樊篱的紧张让他从耳根到脖颈都像山水画上点了绛色,他屏气凝神不知道接下来小女会做出怎样的举动。

“把手摊开。”樊篱失去主动权,好奇而被动地听从着青衫小女的命令。

樊篱再定睛一看时,发现手上多了个蝉壳。新鲜地泛着光泽,应是才从蝉上脱下不久的,还反光着青,蓝,金色的罗纹。

“刚才你一直看我粘蝉,是不是也想要这个蝉壳。”

樊篱瞧着青衫小女说得这般认真,不禁笑出了声。

“不用这么高兴,我袖子里还有很多,这个就送给你了。”

樊篱很快认真地把玩起来,看着蝉薄薄的蝉翼在阳光下细碎着均质的反光。

这层蝉翼让他想到了那个屏风,他看着青衫小女的阳光下的脸,觉得很清晰而不朦胧,一切都真实了起来。

“婷——幽——”

青衫小女寻声望去

“我哥喊我,我得走了,告辞。”

但那个夏天很快就过了,婷幽也没再来樊府一次。又过了三个寒暑,没想到再次见到她时,已是秋天。

自古逢秋悲寂寥,如果死亡可以挑个时间的话,大部分的人或许会选择秋天,万物凋零的季节。万物都在齐鸣哀悼。

这年,婷幽已经是及笄的年纪了,正在和南方谢家说的媒也因为阴老爷的去世而耽搁了。

对于樊篱来说,坏事中也算遇到件好事,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葬礼上,大家都在哭,可人不能总在哭。樊枢最先止住了了眼泪。樊篱想安慰婷幽,在混乱的哭声中找到一个许久没“谋面”的声音是件难事,樊篱下了不少功夫也没找到婷幽的哭声。

又正适他失望之际。每当他失望之际,都会萌生出新的机遇来,这或许是樊篱得天独厚的本领。

原来婷幽没有在哭,或许是刚止住了泪,她的脸确实清肿了些。一袭白衣静静地坐在亭子里。

秋天清寒,早该是蝉虫凋零的季节了,课总有不识趣却长寿的蝉和寒蝉混在一起,凄切地拖着夏天的余音,零零散散地闲叫着。

湖心亭比屋内冷得多,亭上的珠帘卷着秋风扑棱扑棱地瞎闹腾,风吹着那身匆忙赶制出来的白衣。

婷幽发着呆,就那样睡着了。悲伤也好,痛苦也罢,醒来一切都不会立刻随着秋风湮没云散的。但活着的人必须体会痛苦本身,任何人都无法替代。

快乐和安慰只会让痛苦的人短暂逃离,之后还是要用时间和精力来慢慢消化,直至足够强大到去击碎痛苦,人们称这段过程为成长。

樊篱知道,此时的安慰对于听惯众人的哀辞,更像是形式流程的敷衍。

如果体验这段痛苦是必须的,注定的,那他能为婷幽做的,也只有让这体验者有足够的精力和勇气去对抗这份痛苦。

樊篱悄悄地给婷幽盖上了披风,在她睡着的旁边,放了两块糕饼。

这是城东蜜源的糯米团子,吃起来最是粘牙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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