婷幽准备进一步揭开田尚青的身上的线索时,她将手伸向田尚青渐渐变得暗红的尸体上。
“尚未弄清他死因前,别碰他。”
谢师一边用少带严肃的语气禁止道,一边轻轻用手上的竹棍推开了婷幽的手。
婷幽努嘴,他什么时候捡了根棍子。
谢师瞄向婷幽方向,注意到她的微妙的表情变化,缓缓踱到田尚青旁边,仔细审视着尸体,解释道:
“他也有可能被下了蛊,怕脏到你的手。”
谢师用竹棍抬起尸体的胳膊,已经出现了僵硬。
还没到半个时辰便出现尸僵,少见。
蛊毒可以加快尸体的腐烂速度。
谢师更加确信自己怀疑的方向是正确的。
移开竹棍,那胳膊直愣愣地从棍子的端口滑了下来,重重地砸在樗蒲的桌子上,翻了个面,露出块红块紫。
看到尸体上的红斑紫癜,婷幽不知觉地起了鸡皮疙瘩。
等会可千万别再用这个棍子碰我。
《周礼秋官》写道:“庶氏掌除毒蛊。”
谢师回忆,在河西时,见过蛊毒的买卖,蛊的种类很多,有一点藏在杯前茶盏中
有化于馥郁的薰脑香味中。
更有甚者,轻摇一铃,音波泛漪,那人便足以入蛊。
总之蛊毒,无孔不入。
田尚青并不是什么门阀贵族,说句难听的,他只是一介布衣流民。
蛊产自西域苗疆,刨去走运花费,光是那些复杂又奇奇怪怪的原料便,一铢千金。
用这样昂贵的手段来对付他,怎么算都是赔本买卖。
谢师好奇,背后那人,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
“刚刚那人,我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婷幽捏着肉肉的下颌,思索着。
具体是哪呢?
脑海中闪过一片片梦境般的场景。
“看上去极有嫌疑的人,也极有可能是分散视线的障眼法。”
谢师认为,那个瘦弱公子很可能只是个烟雾弹。
如果将注意力和思考过分集中在烟雾弹上时,便不会注意到,事件真正不合理之处
刚才…她盯着那人,就太久了。
确实。
话本子都这么写,最先出场,嫌疑最大的人,永远不是凶手。
主角总得三波五查,经历一番波折才能找到真相。
所谓真相,像份层层包装精致的礼物。
来自凶手的礼物。
直白的给予不会令人感恩戴德,含蓄的抽丝剥茧才让人回味无穷。
逐渐将暧昧和模糊变得明晰,才是其中乐趣。
“或许我们可以先从另一个点出发。”
无关瘦弱公子,谢师提出一个新的突破口——
“田尚青是如何易容的 ”
“是那个消失的许人均?”
“十有八九。”
谢师心中的猜想和婷幽的回答一致。
南阳能做到这种程度的易容,只有丹青客许人均了。
“那,他又为什么要易容?”
婷幽捏脸的动作转成了托腮,葱绿的广袖贴在了前臂上,目光流眄到了桌上散乱着的五木齿,用手指拈来,在毛毡上敲敲打打起来,思索道:
“躲债?还是说,赌坊内有认识他的人。”
“有认识的人很正常。”
“看来问题在于——”
“这相识的人在追杀他,或者会阻止他做什么事。”
“那这样的人会藏在什么样的地方,又或是什么样的身份?”
婷幽手指一面在空中比划着,一面自说自话着。
忽然意识到,谢师不在她的视线里了。
她完全投入在自己的分析中,浑然没发现自己已经从椅子上站起来,已连走出好几步了。
“在你后面。”
婷幽一回头,撞见谢师笑着,额前的刘海也跟着乱颤,温润的唇被笑意抿得薄薄的,眼下卧蚕被推了起来。
这笑大约是赞许,总不该是嘲弄她的忘我精神吧。
要不,再走个七步赋诗一首。
挽回面子。
一连串的分析也加速了谢师的思考。
“阴府内,田尚青疑神疑鬼地躲着众人的视线,不顾宵禁,总是夜半三更地偷摸回阴府。趁没人没注意,在府内他的住所出找到了这个——”
谢师从袖里里掏出张绢条,一只手灵活地将褶皱的细绢卷开,放在婷幽眼前,上面秀丽的墨字很细巧,并没有因为绢的折痕而模糊。
“这你都搞得到。”
婷幽惊叹。
田尚青读取信息后,并未将着这绢条立刻销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