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师找到时,反倒是小心翼翼地收藏般地垫于枕下。
如若不是引诱谢师的陷阱,那便是他自己的情债。
暴露的细节往往在于这些难以注意到的地方。
洛阳纸贵。
简单的传信用的竟是质地柔韧,麦青的细绢。
这样上等的细绢,樊篱都未必舍得拿来画画。
看来传信之人,非富即贵。
更何况,这张绢纸上写得是一些奇怪的词语。
“上面写着——”
绢上的字太小,谢师怕婷幽看不清楚,打算念一遍给她听。
“大楚兴,陈胜王”婷幽插嘴道。
拜托,这绢又不是从鱼肚子里剖来的。
说罢,她偷瞄了一眼谢师虚眯的眼睛,无奈这俩字就差刻在了他往下延的眼尾上。
被郗晤传染了耍嘴皮的本领。
皮一下很开心。
“隈窟马居庐修梦筏楼高端溪佛央”
“这都是什么地方?”
谢师还是病人,不拿他耍嘴皮子了。
婷幽切换成正经模式。
难不成,田尚青是在与谁作诗对赋?
看不出来,田尚青还很有诗情闲致。
“马居庐修,梦筏端溪,隈窟佛央”
“田尚青先是去驿站领匹马,再乘船渡河,找到石窟里的佛像,佛中央,难不成藏着什么宝藏么?”
你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
这点你俩兄妹很像。
“这份邀约被加密过了。”
谢师把婷幽往正轨上引。
“反切注音。”
婷幽这才醒悟过来。
反切注音是东汉时兴起的一种加密方法,原理很简单,用两个字去标注一个字,被切字的读音取切上字的声母,取切下字的韵母。
比如,涂红切同。
确实,乱花渐欲迷人眼,很容易被字面意思蒙蔽住了。
“wu mu liu ma lao di fang”
“五木六马老地方。”
五木六马是樗蒲的借代。
“根据这个信息,推测田尚青是为了樗蒲去了赌坊,所以才让我带你去赌坊。”
田尚青是老赌徒不假,对于他来说“老地方”又在哪。
或许居在缙云观时,便和“此人”联系上了。
“没错,之后的事,你也就知道了。”
之后就是,谢师跟踪从阴府出来的田尚青,遇到婷幽的事情。
“田尚青受到此人的邀约,便来到了赌坊”婷幽思考道。
“在行赌途中,暴毙而死”谢师补充道。
“破局之法,便在于找到此人的邀约和田尚青暴毙的联系。”
“两种可能性,邀约是假,此人就是为了杀田尚青。”
婷幽走到谢师面前,在脖颈处横着比划了一下,做出“杀人”的动作,提出自己的猜想,继续道:
“那么邀约之人是凶手的可能性最大。”
“第二种,邀约是真,邀约之人并不知情或是共犯,杀田尚青的人另有其人。”
谢师打了声响指,表达认可。
邀约非假既真,倒是没办法生出第三种猜测来。
“许人均和田尚青或许本来就认识,田尚青收到了无法拒绝的邀约,请许人均为他伪装。”
分析完邀约人和田尚青的关系后,许人均介入动机则变得清晰,婷幽就这点,继续分析道。
“应该是许人均主动提出来的”
谢师有一个不同的见解。
“怎么说”
“樊府夜宴一事,其中知道真相的人甚少,田尚青没有理由知道许人均和阴罅通过丹青易容互换了身份”
知者,除他俩本人外,还有谢师婷幽,樊枢流民,以及一个公孙靖。
虽然在流民们面前,阴罅被拆穿了易容的障眼法,但流民们并不知道是许人均捣的鬼。
当然也不排除,田尚青比别人多一个心眼子的可能。
“那这么看来,许人均提前知道了邀约,并且假装和田尚青相遇,为他易容。”
所有无缘无故的巧合,都是精心试探排布后的产物。
提前知道邀约者,便是发出信息者。
“这样分析下来许人均,是最有可能发出假邀约之人。”
“也可能是南阳别的丹青高手。”
南阳卧虎藏龙,擅画者除了许人均还有樊篱。
“既然许人均可以替人伪装,亦可以伪装自己,所以千万小心,不要轻信。”
勇气和大胆是用来对付恐惧,一腔孤勇在深不可测的人心面前只能是如坠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