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不想第一次见面就将这些和盘托出。
“我最近梦到自己杀人。”苏落忽然说,“梦里我用剪刀把一个人捅死了,扔到了井里,可那个人不停地爬出来,我一次次用剪刀刺她,但她一直死不掉。”
苏落试图从他眼中看到蔑视或是嘲讽,可自始至终他的神情都十分平静,既不是十分好奇,也没有掺杂鄙夷,眼神像温和的水。
苏落想知道他的答案:“我是不是很坏?”
贝远问:“你认识她吗?”
苏落顿了顿,说:“不认识。”
“你经常做这种梦吗?”
“偶尔,有过四五次。”
“现实中你会想杀人吗?”贝远继续问。
“不会。”苏落没有犹豫,虽然她的原则底线很低,但有基本的道德和良知。
“这是正常的。”
苏落皱眉:“我梦里杀人正常吗?”
贝远点头,说:“梦境是潜意识欲望的满足,梦里你杀的那个‘人’是你潜意识一直在压抑的客体,这个客体在你睡眠或者放松的时候避开大脑的检查,出现在意识里,事实上,这个客体可能并不是人,只是在你梦里以‘人’的形象出现。”
所以她杀的不是“人”,而是自己压抑的东西吗?
苏落看着自己的手指思绪发散。
“你知道自己在压抑什么吗?”贝远问。
苏落轻咬着自己的嘴唇。
一直压抑着的,她一直为止苦恼的,是性,是生理上的冲动,她不明白这具身体为什么那么渴望。
苏落轻声说:“我很渴望性,但是我觉得那很罪恶。”
“为什么觉得罪恶呢?”贝远问。
为什么呢?
是初中一个不眠夜的贿赂。母亲和情夫在卧室做那种事,以为苏落睡着了,放声大叫,苏落一开始以为母亲被打了,后面又感觉不像,母亲发现苏落没睡着,将几张钞票放进她手里请求保密。
是在客厅打扫卫生时在座垫下发现用过的安全套。到处都能发现这种使用过的肮脏的橡胶套,强忍着反胃丢进垃圾桶。
是睡在父亲身旁的鸡打来的辱骂电话。没有羞耻心的男人,让一个婊子来骂自己的家人。
怎么会觉得不恶心呢?连自渎都充满了罪恶感。
可是这些深埋在内心深处腐烂的东西,她不想挖出来让别人嗤笑她的家庭。
苏落简洁地回答:“就是觉得很恶心。”
贝远轻轻点点头,没有发表任何评价。
苏落陷入沉默。
一段咨询关系的开始,需要双方的信任,尤其是病人对心理医生的信任。她不能坦然面对贝远,而贝远肯定能感受到自己对他的不相信。
咨询室静了许久。
“我……”苏落咽了一口唾沫。
贝远静静看着她。
苏落闭上眼睛。
“我很想找人解决生理需求,但是我知道随便找一个人是不对的。”
她不敢看贝远的表情,但是又很想知道他怎么看待有这样不堪心理的她。
贝远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一如他之前。
他是这样一个纯粹干净的人,她为自己感到羞愧。
半个小时很快过去。
大概有十几分钟时间,他们在沉默中度过。
“半小时到了。”苏落提醒。
贝远问:“你想继续咨询吗?”
“继续咨询的话,咨询费用是多少?”
“5000元一小时,每周面谈一小时,咨询周期多长需要根据你的情况来定,最短两个月,时间太短可能会没有效果。”
苏落飘在身外的心踏踏实实落回了心脏。
5000元一小时,他是真的在抢钱。
苏落看向窗外,遥遥地能看见大门和门口的保安亭。
门口,一辆白色库里南汽车停在雕花大门前,保安打开大门,汽车长驱直入。
不是说只有贝远的车能停么?
骗子保安。
苏落收回目光,说:“可能不太合适,抱歉。”
贝远莞尔:“没关系。”
走到大门口,保安问:“你需要登记车牌吗?下次来方便一点。”
苏落顿了顿,说:“不来了。”
咨询室。
贝远面前放着一个新的文件夹,他用钢笔在上面的病例一栏写下一个名字。
苏落。
房间门被敲了两下,有人推门进来。
贝远抬头,面露惊讶,随即笑了:“好久不见。”
“没记错的话,我回来的第二天一起吃过饭。”付清灼坐在窗边的椅子,手指去捏石斛兰的叶子。
贝远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