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夏那晚一整晚没睡,她睡不着,闭眼全是邓芊温柔的脸。
她原本是那么好的一个人,海城音色独特的女高音,教过许多优秀的学生,她明明可以一直幸福下去的。
温夏不敢再想下去了,她总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是错的,海城的夜此刻静谧无比,温夏望着窗外的阑珊灯火,久久无法释怀。
第二天清晨,熹微的晨光初露,温夏换了身干净朴素的衣服,匆忙来到了邓芊的葬礼上。
她的葬礼办在海城殡仪馆,殡仪馆门口停了许多豪车,即使是清晨,也陆陆续续有不少人来送别她。温夏躲在门口没敢进去,她不敢面对逝者,也不敢面对周淮川。
清晨雾蒙蒙的天压得人喘不过气,很奇怪,温夏一起很少这么觉得,以往她只觉得清晨的空气无比清新,大吸一口能让她放松心情。
或许是心境不同,又或许是处境不同,总而言之,她现在无论深呼吸多少次,都无法摆正她的心态。
小时候她很害怕来殡仪馆,她总觉得这里都是逝去的鬼魂,因为电视上的鬼片都是这么演的。后来母亲告诉她,殡仪馆并不可怕,因为那里面躺着的是很多人都舍不得的人,他们的离去为很多人带来的是悲伤,而不是害怕。
小时候温夏听不懂,只觉得母亲说的她都信,可如今母亲不在了,她才真正体会到母亲说的话。
她觉得鼻子好酸,眼角又逐渐湿润。
她想好好放声大哭一场的,可她不能,尽管这里没人知道她是罪魁祸首温鹏的女儿,但这里人来人往,为了不让人察觉异样,她只能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
进去看看吧,她想好好道个歉,或许这样心里能安稳些。
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温夏走了进去。
殡仪馆内有不少人,周淮川还站在一旁,旁边是他眼眶通红的母亲。
而他的父亲早已消失不见。
他的旁边还跪坐着一个老太太,有了些年纪,但又看起来端庄优雅,仪态大方。
老太太眼眶也是红的,看起来哭了好久了,目光有些空洞,一直盯着同一个地方发呆。
温夏偷偷走了进去,躲在了角落,默默注视着遗照上温柔微笑的邓芊。
她看了好久,心底一直默念着对不起。
“学姐?”
耳边传来声音,温夏猛然回神,看见了一旁的许渺渺。
她这一声“学姐”声音其实不算大,却能在这安静的氛围下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
温夏第一反应竟然是去看周淮川。
对方正直勾勾望着她,一双清冷的眼睛泛不起一丝波澜,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果然看见她了,温夏没敢与他对视,率先低下了头,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被当场抓包。
“学姐?你怎么在这?”许渺渺一脸天真无邪,看起来是真的很好奇。
温夏其实并不想理她,但她的教养不允许。
“我来送送邓老师。”
“你也认识邓老师吗?”
温夏迟疑着点点头,没出声。
“她也给你上过声乐课吗?”
许渺渺其实并不相信,温夏怎么可能有资格上邓芊的声乐课呢。
温夏摇摇头,又偷偷瞄了一眼周淮川,发现对方并未看她,这才张口回答“我在电视上听过她唱歌,就想来送送她。”
温夏并不擅长撒谎,所以回答得前句不搭后句,许渺渺听了却没再说什么,只是热情的拉着她,看起来和她很熟的样子。
温夏并不喜欢她,却又很羡慕她。
她优渥的家境和勇敢表达爱意的勇气是温夏遥不可及的,她对温夏也不错,但温夏始终和她保持着若有若无的距离,也许是嫉妒心在作祟,又或者是情敌间的疏远。
许渺渺领着温夏来到邓芊的灵位前,在周淮川的注视下,温夏颤抖着手把菊花送上前,深深鞠了三躬。
她心虚,尽管在场没有人知道她是温鹏的女儿,尽管没人知道她对邓芊说过什么。
她的心虚是对邓芊的,她是害死邓芊的人,此刻却若无其事的来追悼她。
她害死了邓芊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两条人命啊,只因为她口中所谓的真相,便害死了两条人命。
温夏的身体不自觉发抖,她害怕别人知道真相,她跟后悔自己说的那些话。
“孩子,你怎么了?”
周淮川跪坐的老太太忽然开口问。
温夏愣了会,目光躲闪着,又开始撒谎“可能是因为有风,我有些冷。”她说完偷偷看了周淮川,然后又不动声色避开了他直勾勾的目光。
“好孩子,谢谢你来看我女儿,快回去吧。”
很真挚的,很诚恳的感谢,温夏的心底越发羞愧,她觉得自己越发卑劣。
“您也要照顾好自己,她一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