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亥时,军营里的人大多都喝得昏昏沉沉了,能动的几个人将喝醉的同袍一个一个搬回营帐,萧若风交代那些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的人回去睡觉,便把周围伺候的人都遣退了。
雷梦杀喝多了直接躺在旁边的草垛上打鼾,闹了一晚上的海雕困倦地抖了抖翅膀,爪子罢了工就地趴在他胸口直打哈欠,凌霄从翅膀的缝隙里挤了进去,窝在劫海的羽毛里蹭了蹭。尖锐的喙在它的脑袋上刮了两下,劫海翅膀一摊,把一人一鹰全都盖在身下。
萧若风目光悠远地望着逐渐安静下来的夜空,拇指在手中的酒杯边缘摩挲着,这个时间宫宴应该也已经散了,不知道天启有没有什么变动。
最近这两年太安帝封的几个小王爷,最早是带兵打仗换来的琅琊王,其次是因为叶氏谋逆案替太安帝提刀的青王,之后便是长皇子落羽王,和三皇子景玉王,都是过年的时候在除夕宫宴上封的,按着位次来,一年一个。
如今天启的局势已经明朗,即便再多一个王爷也是已经站队了的,二月和四月萧若风和萧若瑾都要各自娶妻纳妃,积攒多年的人脉真和其他派系相较起来也是旗鼓相当。这两年太安帝的身体每况愈下,但龙封卷轴却迟迟没有写下,萧若风猜测着太安帝的打算,皇子陆续封王,下一步就是逐个遣去封地,单看太安帝想拿谁开这个头。
一旦有封了王的皇子被遣去封地,那就是夺储之战彻底打响的信号,因为最后留在天启的那一个,最有可能坐上北离的皇位。
萧若风思来想去,觉得今年被封王的那位皇兄,运气可能会不太好。
“想什么呢?眉头都皱起来了。”慵懒的嗓音贴着耳根,喷薄的热气如藤蔓般缠上他的脖颈,带着浓厚的酒香,醉人的芳韵。
萧若风一垂眸,怀里的人翘着修长的玉腿坐在他腿上,烟灰色的裙摆在夜幕下就像随风而起的层层波澜,她仰着头,纤细的手指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他眉心的褶皱。
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他放下酒杯,“一点杂事罢了。”
东方既白轻笑了一声,椅凳边已经七七八八歪了好几个空酒坛子,主桌上的人全是她喝趴下的,旁人一个两个喝得面红耳赤,不是趴在桌上不省人事就是抄起两把大刀开始耍酒疯,把这些小将喝趴了,她仍旧一杯接着一杯不紧不慢的,仿佛能继续喝到天亮。
萧若风把空了的酒杯满上,刚好也是酒壶里最后一滴酒了,他掂了掂空酒壶,“还喝吗?”
“还有嘛?”过分水润的眼眸有点湿漉漉的,氤氲的雾气在眼眶里打转,看着乖巧极了。
他不由轻刮了下她细挺的鼻子,笑道:“是不是喝醉了?”
“没有。”东方既白戳了戳他的脸颊,“我喝不醉的,就是有点困。”
说着,她打了个哈欠,眼尾顿时晕开了一抹水痕,萧若风见状,捡起掉在旁边的披风盖到她肩上,“离夜半还有一会,现在去睡还是再等等?”
东方既白伸腿勾住了披风的下摆把它压着不漏风,仰头在他的下巴上轻啄了一口,双手绕到他腰后搂住,灵活的手指把玩着他蹀躞带上的玉扣,“再等等吧。”
萧若风垂了垂眸,覆上她的红唇亲吻,积淀的酒香格外浓郁,农家年节前酿的米酒入口爽甜但后劲极大,没多久他从衣服里揪出不知何时跑进去乱摸的两只小爪子,喘了口气问道:“真没喝醉?”
“没有。”东方既白瞪了他一眼,幽盈的蓝眸气得荡开了一圈红晕,“上次我和姓李的老头一口气干了二十坛酒都没醉的。”
她探出身子去数地上歪东倒西的酒坛,一、二、三、四、五、十、十五、二十五、五十……
萧若风把人掐腰抱了回来,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她面前,“这是几?”
东方既白看着他的手指抽了抽嘴角,随后像看白痴一样看了他一眼,红唇一张直接一口咬住他的指尖。
他轻嘶一声,东方姑娘牙口好得很,一侧的小尖牙在他手指上一摁,差点就把它咬破了,他只来得及将指尖一勾,指腹和指背抵着她的牙关,亮白的贝齿抵着他的手指,四目相对,碧波荡漾的眸子一眯,露出了熟悉的坏心思。
嫣红的唇瓣上下合拢,湿软的小舌蓦地缠上了他的指尖,娇艳的容颜带着迷离的绯色冲他挑了挑眉,卷翘的睫毛随之轻颤,像是有一把细密的小刷子在他心头一扫一扫。
拇指落在了她的唇缝上轻碾,萧若风眸色微黯,指腹用力撬开她的牙关,低头用唇舌将手指取而代之,在随着热度发散升腾的酒气里强取豪夺,怀里的小狐狸勉为其难地收起了小爪子,一双盛满柔情陷阱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松开娇艳欲滴的红唇,萧若风哑声道:“真没醉?”
“没有。”东方姑娘一撇嘴,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吐出的两个字裹着热气,颇有种宣战的意味。
秦岭之中,名为方子游的少年仰头满意地看着挂了一树哀嚎不止的山匪,一甩长剑上的血插回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