敕炎的夜,宁静安详。
这片相对富饶的辽阔土地上,没有像贡巴那样刺在身上生疼的寒意,也没有凄厉呼啸的冷风。倒是偶尔从门帘的缝隙中钻进来的一丝夜风,让人闻到了即将到来的春日气息。
裴展和桃鸢就这么沉默着相对而坐,各自倾身向前一动不动的紧紧拥抱着,两人安安静静的守护着片刻的柔情和缱绻。
长夜缓缓过去,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毡帐外逐渐有了声音:骏马嘶吼,是早起的敕炎人在遛马放牧;微不可闻的交谈声,是晨起相遇的敕炎人在相互问候。也可能,他们还时刻不忘的提起了部族尊贵的二殿下即将成为讫部储君的天大喜事。
桃鸢依旧将头搁在裴展肩上,一动不动。或许,她也在贪恋这一刻的温存。
裴展也就这么抱着她,放任着她……
直至外面各种嘈杂声音响起,新的一日正式开始,裴展才轻声说道,“我去外面找瓦勒图商量好接下来的计划,你收拾一下,早饭后我们就启程,回隶阳关!”
“好!”桃鸢答应的痛快,身子却一动不动。
裴展也不怪,一脸宠溺的侧过脸来,双唇紧紧印在她的额头和脸颊上,“我快去快回,至多一个时辰。”
“好!”桃鸢答应着,还是不动。
裴展笑得更加甜,搁在她腰间的双手也箍的愈发紧。
片刻后,桃鸢轻轻抬起头,“你快去,我在此等你。”说着,她伸手过去挣脱开腰间那双结实有力的大掌。
裴展不舍的坐直身子,然后慢慢站起,对她保证,“我片刻就回,你一定等我。有事对外面喊一声,来德会一直在外守着。”
“嗯。”她既已答应跟他走,就不会再改变心意。
这一夜,裴展的肩头干了又湿,湿了又干。等桃鸢抬起脸,他半边肩膀已湿答答的不成样子,可他现在顾不得收拾这些,带着一脸满足的笑意,恋恋不舍的出了毡帐。
桃鸢黏在他身上的目光直至他背影消失不见、帐帘垂下许久后才收了回来。她赶紧拿起一旁即将完工的羊毛毡披风,双手飞舞想尽快缝制完成。
盏茶功夫,她咬牙截断线头,将披风抖两下,看无甚问题,才满意的点点头。
转头四顾,桃鸢没觉得有什么可收拾的。她本就是分文未带的来到讫部,临了自然也要干干净净的离开这里。
起身,她将缝制好的十副手暖和刚刚完工的羊毛毡披风叠好打成一个包裹,然后静静坐着等裴展回来,就像曾经在大叶城的小旅馆时那样。
当然,才刚刚心愿达成的裴展绝不会食言,大约半个多时辰后,他旋风一般飞步冲了进来。
“看,我是不是说到做到?”刚放下帐帘,他扬起一张笑脸得意的冲她要奖励。
桃鸢心中暗自嘀咕:这人怕不是乔装的裴展吧?原来那个一脸冷漠的大将军去哪儿了?
她忍不住抿紧嘴唇笑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的不自然后,又红着脸赶紧低下头去,“嗯!”
裴展看她温润宁静中又略带羞涩的模样,心中欢喜更盛,大步上前想再抱一抱她,却被桃鸢伸手挡住,“我得去看一看梁大哥,和他交待一声。之前若没他帮助,我……”
不敢将之前在讫部受的那些欺辱讲给他听,桃鸢及时停住,只是略带乞求的看他。
裴展心中一阵抽痛,“你放心去。我说过,你想做的,说给我听即可,我不会事事都阻着你。”
“嗯!”桃鸢安下心来,再没有一丝负担,又尝试着问他,“梁大哥是咱们乾国商人,之前因谒伽木迫害才被逼无奈留在讫部,可以把他一起带走吗?”
“我知道他,没问题,他若能和我们一起走,还少了后顾之忧。”
桃鸢冲他感激一笑,“好,我也快去快回,你稍等片刻。”说罢,她脚步飞快的出了毡帐。
梁容平对于一大早就找过来的桃鸢颇感诧异,“诶~姑娘今日怎么心情如此好,是打算和我一起去用早饭吗?”
桃鸢笑着摇摇头,“梁大哥,你有想过回乾国吗?”
梁容平脸上的笑意凝住了,直愣愣的看着她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我要回乾国了,梁大哥,您若想走,咱们即刻便能回去。”桃鸢信心满满的保证。
梁容平终于从惊诧中反应过来,苦笑一下,“我……我现在孤家寡人的,回去……又能怎样?”
“可这儿,毕竟是异乡,回去,定还有重新开始的可能吧……”桃鸢太清楚在讫部那种孤苦无依、如履薄冰的痛苦感觉,如今有机会,她是想拉梁容平一把的。
怎料,梁容平坚定的摇摇头,“算了,在哪儿都是活。况且,现在没了谒伽木,二殿下对我也还算不错。我啊~这辈子或许注定是漂泊无依的命……”
“梁大哥……”
桃鸢担心自己走了,留下梁容平,谒伽昊会找他麻烦,于是想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