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夫人这时回头,簪紧那玉篦:“无碍,我的好阿媱,风吹进来也只当是玩的罢,千军万马都未让将军府倒下,这些风,又算什么呢。”
尉迟夫人在月下拍着她的后背,衣香舒雅,她恍然是记起今日潭边,她也曾这样拍抚过钟离未白。那时的钟离未白,大概也是她的这般感受,原来带着体温的怀抱,是这样温暖的所在。
翌日晨曦,宫中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京都,是定远大将军自请前往东部三郡,以赈旱灾。
圣上欣然应允,是感念大将军的宅心仁厚,才把将军留在宫中的,过去那夜,他们君臣知己,彻夜把酒言欢,甚是亲厚。
且不说这话为何会流于宫外,但任谁听了,除了沉默,便也只有沉默。
宫城方向,昨夜是御林军出动,足足闹到了天亮。连今早皇城望哨的士兵,都一个个眼下青黑,状态恍惚,仿佛刚刚过去的一夜是受过什么了不得的惊吓,已是纷纷离了魂的。
尉迟媱才刚刚醒来,还坐在床上穿衣,竹月就已经把消息报来。尉迟媱无甚所想,说到底,不过是阿爹需离京几年。
可昨夜已听阿娘说,尉迟媱便想,阿爹平日在京都的朝上闹腾,也未必不是想的早日离了京都,去外面快活。
所以现下的状况,也许对阿爹是正中下怀。而且还能真去东部三郡治好那旱灾,救些受灾的百姓,这又能符合阿爹看不惯窝囊废办事的上佳性格,简直是正中下怀里的正中下怀。
竹月在蹲在床下抽抽搭搭地哭,说着那旱灾的地方,如何如何没有吃食,如何如何没有水喝,甚至已经愁到大将军磨个刀,都找不到水来祭磨刀石的窘境。
“无事,竹月,阿爹既苦着,好歹苦不到我们这边,我们便多吃一些,多喝一些,这样写信告诉阿爹,阿爹看着好歹心里宽慰。”
竹月在重重地点头:“对,小姐,我们这边定得日日吃那眠雨斋的茶果子,才对得起大将军在外面的吃糠咽菜。”
尉迟媱深以为然,竹月是懂举一反三之人。
临近午时,大将军才回府,他果然是如尉迟媱所想,才到将军府门口,那笑就已经咧到耳朵根。走入府中时,他见了竹月,也非常激动,催她道:“赶紧给阿媱收拾东西,东部三郡的异兽奇多,我带阿媱去玩几年,你且也跟着。”
那时尉迟媱正在锦鲤池边挥剑,剑光比池中的锦鲤,光彩更甚,闪得一池游鲤惊惧,在水中乱性扑腾。她一听这话,看过去时,竹月是掩面嚎哭的架势,太过崩溃,跌跌撞撞奔走了。
她收剑回鞘,立于池边,远远看向那兀自兴奋的人:“阿爹,那阿娘可也一起?”
“自是不能一起的,就是因你阿娘留在京都,我才可以走,但要是你也留着,那真是白白浪费时间,这京都全是些粉头白面的戏耍玩意儿,还不如随我去东部真正历练。”他一想夫人,也只管得意地笑,“你阿娘在竹阁里看看书,是一年到头都出不了两回府的人,她脑袋又好使,用不着你担心,而且,这将军府外,能为难她的,早被我宰光了。”
她知道她阿爹周密,但没想到这么周密,有些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