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鹤剧烈地喘息着坐起来,不知不觉间已经泪如雨下。她缓了好一阵,梦中的碎片有的模糊不清,有的却清晰刺目,让她一直沉浸其中,悲伤不能自拔。
她回身看韩曜,他仍然睡得和死猪一样。
听说世间有棵因果树,树枝分叉,过去与未来有无数种因果相连的可能,而人们在冥冥之中的每一刻的选择,都会改变人生的以后。但是微小的因必然被更大的因所覆盖,最终的果也只会服从最初的因。
或许,梦中的片段,都是平行时空的俗气。
而苏晴鹤和韩曜在不同的时间分别做了不同的选择,最后各个线路汇集成的结果,却都惊人的相似——他不要她了。
苏晴鹤不相信命运,但在午夜梦回最脆弱的时候,还是被这样的噩梦轮回破防了。
她可能和他不会有以后。
苏晴鹤连推醒韩曜、让他安慰她的勇气都没有。
她重新躺下,紧紧地靠在韩曜身边,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浮木一样,将他背心的一角死死捏在手心。
好像只有在韩曜身边,呼吸才能顺畅。
如果有一天噩梦成真,她还有活下去的勇气吗?
她不会再有了。
不被喜欢的人喜欢,真的很难喜欢自己。
更不要提抛掉过去、重新开始、再喜欢上一个人了。
苏晴鹤只觉得心口又浮现出一股刀绞般的痛来,仿佛胸口被人挖了个大洞,在咕咕往外冒血,缓过去以后,一身冷汗,睡裙贴在皮肤上湿答答的。
刚才做噩梦就出了一身汗。
苏晴鹤觉得实在粘腻的难受,想去卫生间用热水擦一擦。
哪知躺了半夜的腿脚不太灵便,一着地就软在了床边。
韩曜骤然闷哼,一下子被苏晴鹤砸醒了。他摸索着打开床头灯。
“怎么了?”韩曜凑近了去看,才发现苏晴鹤眼睛红肿,一双眸子如水洗过一样,脸色也有些潮红。
“你怎么哭了?”韩曜立即有些慌了,眉眼间满是无措。虽说苏晴鹤是水做的,一天到晚哭个不停他都不奇怪,可是这半夜里哭成这样,明显不正常。
“你不是我男朋友。”苏晴鹤默了半天,怏怏地道。
泪又如瀑般流下来。
她真的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说出这句话。
或许考完研就不该回来。
该按照计划,等到三十岁之前再回来。
现在谈了恋爱,怎么保证两年内两人不会分手?
韩曜万万没想到只做了半夜的美梦就醒了。
“为什么?你刚刚不还答应了吗?”韩曜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你别哭……我不做你男朋友,我继续追你行不行?”
韩曜是真的没考虑过会这样棘手。
其实他和苏晴鹤的思路一模一样。
之前的两年间他无论是被动还是主动,苏晴鹤可都是被他一手照顾的。苏晴鹤如果找男朋友的话,那非他莫属,不可能再有别人。
难道苏晴鹤还能找到比他韩曜更亲近的人?难道能有比他韩曜照顾得更好、比他韩曜更喜欢她的人吗?
就算有那个蒋南涛,韩曜醋归醋,他也没有将那个人放在眼里。
三年前的旧人罢了。甚至连旧人都算不上。
蒋南涛已婚,远在砚城。
而他韩曜就在身边。
就算在苏晴鹤的手机里发现,苏晴鹤似乎还在念着他,韩曜一时退让了,有股子挫败感,可韩曜不认为自己就这么输了。
他会对苏晴鹤更好。
一直好。
“嗯。”苏晴鹤算是答应了一声,起身又要去卫生间。
哪知韩曜根本不放心,也跟了进来。
“你做什么?”苏晴鹤想推他出去。
“我上厕所。”韩曜支吾道,“你这是干嘛?”
“我洗个澡。”苏晴鹤把水龙头调热,拿了盆接热水。
“我给你接,你去拿棉柔巾吧。”韩曜立即上前,“你的睡衣洗了晾在外面阳台上,等一下我出去给你拿。”
苏晴鹤可能是在外面租房、出差习惯了,总喜欢用棉柔巾这样一次性的东西。其实也不一定比毛巾更卫生吧。
韩曜出去前又不放心嘱咐了两句:“你沥干了水再擦,千万别湿了伤口。等你出来我再给你上一遍药。”
她有手有脚能自己上药。苏晴鹤心想。明天不能再留他了。
房东那里也不好交代,舍友也很烦她和韩曜。
韩曜又来敲门。
“你没扎头发,披着头发不好洗。”韩曜在门外面小声说。
“……”苏晴鹤开了个门缝,伸出手来等着他把头绳给自己。
韩曜放在她手心里,又推她:“你快一点,别着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