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的雨绵绵而下,细细的,为风卷着,为雾锁着,透过窗外望去,天地间,阴蒙蒙一片。
“离忧姐姐,你别为那嘴欠的蛇仙生气,不值得。”小姑娘刚将托盘上的碗放于桌上,就愤而出声,声音竟比那细雨来得爽脆。
离忧视线自窗外移回,逸出清淡一笑:“谁人背后无人议,谁人背后不议人。他议论,自然也是寻常事。”
“那你为什么还是闷闷不乐呢?”小姑娘望着对方苍白如雪的面容,总归是疑惑的。
离忧清淡的笑意隐去,声音低了下去:“可能是我心胸不够开阔吧,听到他的话多少会心寒。”也许是彦佑的凉薄让她想起类似在花界的寒心事吧,那样的事积压多了,心便凉了。
“离忧姐姐……”小姑娘抿着唇,迟疑地望着对方黯淡的面容,小心地问出声:“你是不是还为别的事不开心?主子和哥哥都说,比起半年前,你变了好多……变得不那么快乐了……”
离忧心中一动,沉默了,四周只剩风吹动竹梢的声响,沙沙的,是一首抑郁的曲子。暗叹口气,她稍稍偏过头,轻松笑起:“没什么,不重要。比起这个,我更关心你家主子怎么样了,可还气着我?”
小姑娘被这样的笑蒙住了,抬了抬眸子稍作回忆,便顺着对方的话题说下去:“主子看到送过去的晚膳,说了句‘什么鬼,拿我自家的东西来哄我?’就笑了,她定是不再生你气了。”
“那我便放心了。”离忧在桌前安然落座。虽知对方不会气太久,但亲耳听到总是更为心安的。
小姑娘见她眉眼稍展,又继续说:“不过主子气炸炸地说,那彦佑定是从前受到某个美貌女子的荼毒,内心扭曲了,以致看到貌美又聪慧的女子就大加挞伐、避而远之,真是猪油蒙了心,可怜又可恨。‘心肠歹毒’这一条她是不认的,但‘城府深沉’姑且当夸奖了。”
离忧摇头而笑:“你家主子还是那样快言快语。”
“是啊。若非深仇大恨,主子是气不过三两天的。对了,主子让我告诉您,魔界有些事,所以她先回去了。”
“魔界有事?”离忧手指轻扣桌面,心下思量,她可是遇上了棘手事?
小姑娘连忙摆手:“主子说忙完就过来,我们可以多留一阵。”
“忙完便回?那想必也不缺人手了。”她按捺住一探究竟的冲动,“也好,人间新鲜事不少,可以长长见识。今日劳你们兄妹照看锦觅他们,也替我谢谢你哥哥的这碗薏米粥。”
小姑娘紧张地跳离了一步:“离忧姐姐,你、你不用说谢谢的。我和哥哥一直记得你与主子当年的救命之恩。可是你一直都待在花界,我们都不能为你做些什么。好不容易现在有了机会,我们想多留一阵,你、你不要赶我们走。”说罢便自己匆匆跑出门去了。
离忧自坐上起身,看着一下子跑没影的小姑娘,怔了一怔,又看了桌上的粥,微笑,兴许也没那么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