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峰青翠,云遮雾绕,半崖伸出的一块峻岩上,一道青色人影正手化兰指,闭眼念咒,指尖凝出一朵橙色的萱草花,悠悠风来,花儿飘向云端。
又有一位紫色姑娘走近,“萱萱,萧艾姐姐真的会来吗?”
离忧睁开了眼,遥看天际,笃定道:“会的。”
白云朵朵,在脚下掠过。纵云行了数百里,一路安宁。
锦觅望着身侧的萱萱,她正拢食指、中指于身前,目视前方,专心驾着云。而自己则牵着捆了杜鹃双手的一端绳子,在后跟随着。
身前是茫茫白雾,身后也是茫茫白雾,真的会有追兵吗?
再看杜鹃,脸上抹了灰,几缕发丝贴在脸颊,嘴中塞了一团布,尤为狼狈,只那细长眉眼撇向一边,似是不想多理会她们。杜鹃在山洞说了很多话,让她心中满是疑惑,她想求证。
“萱萱,山洞之中,杜鹃让我为她种彼岸花,又说我是先花神之女,是长芳主怕我纂了她的位,故意瞒着我,这是真的吗?”
离忧腾云的脚步一顿,回首望向锦觅,她那圆而灿亮的眸子透着一层迷雾,似乎正等着自己去拨开,不禁有些犹疑。
人的成长,往往是从‘认识我是谁’开始的。从前的锦觅,看山是山,看水是水,长芳主告诉她她是一颗葡萄,她也就信了。当有一日,生活的真相告诉她,不是这样的,你看到的不是你以为的,便容易陷入迷茫、慌张。恰好在这当下,锦觅遇上了她,想要借一把力,看清自己,但毕竟是花界瞒了四千多年的事情……
叹了口气,离忧做出回应:“你确乃先花神之女,但长芳主为何瞒你,也许有她的理由,你可亲自问问她。杜鹃的话,未必可信。”
锦觅点点头,明媚笑容泄露出愉悦的心情:“我就说嘛,长芳主虽然严厉了点,但对我还是很好的。现在我像连翘一样,有娘亲了。虽然不能见到她,但以后一定多在花神冢给她做好吃的!”
离忧抿唇一笑,揉了揉锦觅的发顶。
锦觅看着萱萱,觉得她对自己是真的好。教她念书,为她解惑,又几次三番地赶来救她,抓穷奇那一次,今天杜鹃这一次。还有,栖梧宫那次.....沉默一阵,她惴惴不安地问道:“杜鹃所说的长芳主要你当我的‘替死鬼’,是真的么?”
离忧眼中掠过一丝错愕,垂眸片刻,竟是笑了起来:“锦觅,你是先花神之女,站在长芳主的位置,护着你是应该的。我能理解她,却不能认同。但平心而论,我如今毫发无损,她也不算对我做过什么,所以这事也就过了。为今之计,是先将杜鹃带回花界。”
锦觅见她眼波清明,语气坦荡,知她所言非虚,但她不明白:“为何一定要带杜鹃回去?”
离忧伸手点了杜鹃的身上大穴,封其听觉,正色道:“先前有黑衣人袭击长芳主,她们以为是穗禾公主,一怒之下,断了鸟族的粮。杜鹃也许知道其中内情,如能澄清,或能解两族纠纷。”
锦觅一惊,脱口道:“不是穗禾公主吗?”
离忧摇了摇头,“或许不是,一切尚待查证。”
锦觅不解道:“穗禾公主曾将你重伤,你还要帮她?”
离忧低头看脚下的白云,又仰头上观,云之上是更清明的天。都说天高,但天之外还有天,地之下还有地,天地,乃是十分广大的存在。
“一码归一码。若能减少些纠纷,这天地间又多一分安宁,这比个人恩怨来得重要。”
清风微动,习习潇潇,拂到了锦觅耳边。拨云见雾之际,她依稀辨出了,归去的方向。
不想,穿云破雾千里,云头骤然按停。
“萱萱?”锦觅呼吸陡紧,寒凉由脊背窜上脑门,又传至心间,她听到自己的心在扑通扑通地跳着。透过云气俯视下方,乃是四周环绕积雪的山峰,高高低低傲然屹立,绵延不绝,距离花界分明还有千里之遥。
离忧将锦觅拨到身后,化出青色长剑,看向身后白雾。
雾影之中,一班彩女袅娜而来,身段窈窕,姿容艳丽,若非周身的黑气,真若神仙妃子。
橙黄绿、青蓝紫,锦觅忍不住一瞥红衣的杜鹃,加上她,正好凑成一道彩虹。这时听得橙衣女子开口:“杜鹃,主人命我们来擒花神之女,你却想着独揽功劳,如今被擒住,也是活该!”
黄衣女道:“莫要多说,将她们都擒住,交由主人发落就是。”
离忧将彩衣女子扫视一番,转过头交代锦觅:“你带着人先走,我截住她们。”
锦觅轻微张口,讶然道:“不行,她们有六个人。”
离忧低声道:“正是因为人多,我才担心照顾不了你。”
锦觅连连摇头:“我不走!”
女子笑声幽幽响起:“走?你们走得掉吗?”
离忧手按剑柄,在蒸腾的云雾中,目色凌厉,冷冷道:“那得看你们的本事了!”
“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