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也是不久之后将死别的不舍。
“不用难过,你已经陪伴我在塔楼世界的大部分孤独的时光了。”黑莓反而安慰纸轻。
纸轻想反驳,但想了想,只是张开手臂用力地拥抱了这个长久以来的朋友。
“走啦!”黑莓拍拍纸轻的背,然后松开手,转身离开。
纸轻看到了楼梯转角那个回头的身影。
也许,她自我安慰道,也许她们会在下一个世界再相见的,一定是这样的。纸轻对自己反复强调。
大门拉开,纸轻终于又看到了那个久违的小角落。
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手指抚过那一排排书架上密密麻麻的书脊。
琴键再次响起。
随着音符的渐渐飘远,她终于得偿所愿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调亮台灯,转动杯口,手指滑过一旁高垒的书籍,然后翻开摆在她面前的那一本书。
书被动过,纸轻敏锐的感觉到。
她继续向后翻,一朵被书页压得扁而透的桔梗花躺在那里,紫白色的花瓣依旧完好,但薄如蝉翼。
纸轻小心翼翼地拎起这朵永久美丽但易碎的花,对着台灯透过来的光看了很久。
是谁放在这里的呢?纸轻猜不到,但这样美丽的鲜花,送来的人一定跑了好几个楼层吧。
书页继续向后翻,一张纸掉落了出来。
“纸轻,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毫无疑问的,我已经离开了,请原谅我的不告而别,我们,都有自己要去,要留的地方。我劝自己说,再见面只会让你、让我更加不舍,但事实是,再见面,我会无法离开。你知道的,我所有未说出口的话,都与你有关,我所有的目光尽头,都是你。
祝好,勿念。”
纸轻迅速将这薄薄的一张纸翻到背面,想知道她有没有遗漏任何信息。
但背面空空如也。
于是她像想起什么一样,突然朝着窗外望去,就好像那里刚刚有人影飞过。
片刻,她终于回过神来,转过头,看向房间中央书架上方的位置,就好像那里有目光正注视着她一样。
监控室里,八哥被纸轻突然的回头吓了一跳,他们的目光,在屏幕上相接,深深地凝视着。
然后,他看见屏幕里纸轻的嘴唇动了一下。
“谢谢……”
他看到她无声地说。
八哥的目光闪烁了一下,然后笑了,他伸手按动桌面上的按钮,将屏幕里的人移出画面。
以后大概真的不会再重看这个楼层了,八哥心想,但谁知道呢。
纸轻收回望着虚空的实现,回落到那封未署名的信上。
这封信好就好在,纸轻认为它是谁写的都说得通。
它是一封来自“遗憾”的回信。
在几乎同样的时刻里,在塔楼另一个楼层,“遗憾”却没有停下它蔓延的脚步。
帷幔掀起又落下。
刀疤穿行在挂满纱帘的那个楼层里,在朦胧中寻找夏席舟的身影。
这里是他们关系发生巨大转折的地方,也是将他们彼此推开的地方,他隐约觉得,她不会藏身于这个让人悲伤的楼层。
可是这里,又让人忍不住流连,层层叠叠的遮蔽,朦胧隐约的氛围,若是没有上次的那场不愉快的交流,刀疤此时会放慢脚步。
但是他没有。
他们没有愉快地结束对话,他们也没有在这里约会过,他们只在这里错过。
夏席舟藏身于层层叠叠的帷幔后面,她听见刀疤呼唤自己的名字,她知道有人会来找她,她的朋友们不会就这么接受她的不告而别。
于是她有意停留在此,躲了起来,这里是上下几十层楼中,房内装饰最单一但也是最拥挤的地方。
简单的纱幔,无规律的重复。
夏席舟听着刀疤的声音反方向移动着,甚至擦肩而过,她慌乱逃离时带起的风撩开了帷幔,她在“遇见”和“闪躲”之间摇晃。
帷幔落下,声音减弱,大门被拉开又关上,世界终于又归为平静,现在只有夏席舟的呼吸声可以骚动那一层纱布了。
这是夏席舟有意制造的遗憾。
漫长的等待过后,她终于移动脚步,走向她继续逃离的路。
离开之前,夏席舟站在大门口凝视了很久,她身后是如心跳一般被撩起搁下的帷幔,眼前是那个曾经也让她的心跳撩起又沉下的地方。
那是她刻意保持距离之后刀疤的靠近。
很奇怪,他那次的靠近非但没有拉进他们之间的距离,反而因为夏席舟的逼问和刀疤的坦诚,让一切走向了结局。
又或者说,是夏席舟一个人执意要走向他们俩的结局,不美好的结局,破碎的结局。
而刀疤,如同刚才来寻她一样,追着她想要将他们的关系拉回正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