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颖入冬后病的更重了,大部分时间只能躺在床上。许初一回来她最高兴,要她有事就差遣小儿子柴旺,用不着自己动手去做。
许初一还没来得及收拾完行李,向颖就迫不及待拉着她寒暄聊天。
没聊多久,大女儿柴月刚从卫生所回来,向颖让她从衣柜里翻出一本厚重的相册,指着其中一张许初一公主抱周周的合照感叹:“你跟周周小时候玩得可好了,一一和周周,大家还总开你们两个的玩笑。你俩也不羞,到处跟人纠正,说周周只是你的好朋友。”向颖回忆道:“你还记得这张照片怎么来的吗?当时住隔壁家的五叔爷60大寿,还怪洋气,专门请了照相的,你外婆就拉着人家一定要给你也拍几张。你跟周周在田里忙着扯秧,整天唧唧歪歪不知道哪有那么多话讲,像两条泥鳅黏在一起,没个正经。你外婆说,站好拍一张奖你1毛钱,你本来还在背着周周四处起飞,一听有钱眼睛都亮了。”
向颖讲起过去总是没完没了,许初一的眼眶和心都湿漉漉,她笑得更放肆,装作眼泪是被笑出来的。
当天吃完午饭,周周就来找她了,他果真和柴旺描述的无异,人高马大,仪态端正,矫健壮实。
柴旺拿出一大堆红灯笼、气球和喜字对联叫周周帮忙一起。
周周见柴旺不在,小声问:“结婚了怎么都不通知我一声?”他一口气便吹好一个气球,递给许初一让她绑扎好。
“还没来得及和我小姨一家讲。”许初一不咸不淡地说,在周周面前,没什么好掖掖藏藏的:“别提他了。你呢?偏偏挑在这几天请假回来?”
“初一,你知道的我瞒不过你,别问了。”周周自嘲移开话题问她:“怎么不叫他一起回来?”
许初一真心道:“麻烦。”
周周调侃:“你不是最怕麻烦了吗?这么麻烦还跟他结婚干什么?”
“不结也麻烦。”许初一爬上梯子把彩带黏到墙顶,她分明看见周周眼中闪烁着泪光:“你呢,你妈昨天还一本正经地要我给你介绍女朋友。”
周周神色悲哀:“挺可惜的,她当时太小,我也不太成熟。”
许初一只觉得唏嘘,周周和柴月算不上真正在一起,可明明就差那么一点点了。
“周周,你说我当初要是一直留在这里会怎样?”她突发奇想。
周周看着自己的杰作——满墙的飘带和彩色气球露出释怀的笑,他拍拍冻得通红的手:“初一,没有什么事会是一直的。”
“你怎么也变成大说教家了?”许初一取笑道。
“背熟了,部队每年进新兵,我就给得给大家做几次心理疏导,我没什么文化,每年其实都是那几句话,结果还挺管用。”
许初一笑出声来。
周周继续说:“所以这说明一个问题,大家的痛苦都有种大致的相似性,所以我说些囫囵吞枣的话就能让一些人感觉很受益。但事实是,你想,你的问题其实还在那。初一,我没你的勇气,对我而言解决痛苦的办法就是把它放在一边,其实挺好的,毕竟人一辈子要跟太多情绪做斗争。”
“周周,你真是我的朋友,还真没什么用。”许初一内心痛哭流涕,周周,我的好朋友。
柴旺不知道许初一结婚的事,想要撮合她和周周的心思可见一斑。先是下午领他们两人去后山玩雪,后面他说什么也要把周周留下来吃晚饭,还神不知鬼不觉去买了很多烟花炮竹回来,说等晚上放。
晚饭时,许初一端着碗蹲在屋外走廊台阶上,周周蹲在另一侧,柴旺则靠在大门门框上。
柴旺很瞧不起她们俩这不着边际的姿势:“你们两个这样好像一对哈巴狗。”
就在这时,她接到了方时绪的电话。
“许初一,你真做得出!”方时绪说。
“你专门拿着许安康的手机打给我就是为了骂我的话,我挂了。”许初一端着碗走远了。
“你朋友圈什么意思?照片什么意思?他是你老公我是谁?”方时绪把烟吸进肺里,一根烟很快抽到尾。他想到那张照片就心绞痛。
“你看不得就不要上赶着去看,有什么晚上说,我还得吃饭。”
“现在这乌漆墨黑,还不够晚?”他竟有些委屈。
“十点后。”
“不行,除非你把那条朋友圈先删掉!”方时绪觉得自己要疯掉,说出的话又开始不过脑子。身旁许安康提醒他讲正事,别等下自己这部手机也没电了。他们两在镇上等了个把钟头都没等到一辆车,他冻到脑子几近短路。
“十点后再说。”碗里的饭很快凉到了碗底,许初一没抓稳碗摔在地上。
“你等等,我把碗打碎了。”她跑进屋拿扫把撮箕。
风越刮越大,柴旺打着手电筒接过她手中的东西,劝她:“一一姐,外面这么冷你还是进来打电话吧。给,周周哥让我重新端给你的饭菜。”
“就进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