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重沉默地守在屋前,听着屋内渐渐平静舒缓的呼吸声,似有所觉一般侧头看向城门的方向。
风雪更加大了,白茫茫飘扬的鹅毛大雪中,他看见了一道摇晃的身影。
风将他的衣袍刮的猎猎作响,那人捂着额头,深一脚浅一脚,摇晃跌宕,却如同被指引一般往这边缓慢走来。
停重皱眉看着那时的自己,自他强闯这道封印再出来,就发现自己的神识不知为何,强淬了不少。
但当时因为强行破封而入,他被封印反噬,瘀伤压迫脑内神识,致使口不能言,记忆全无。
现在想来,应该是封印有古怪。
他强破封印,按理来说出来之后旧伤未愈,更因为心境动摇了修炼之术,本该修为停滞不前,严重些更是可能生出半分心魔。
但他……没有。
甚至得以进阶,迈出了至关重要的一步。
多出来的那截强大而蛮横的神识熟悉又陌生,就好似尘封阔别之后才回到他体内一般。
风雪交加,停重清楚,这是因为他强行闯入这里引起的异象。
他看着自己的身躯脱力坠倒,又一遍遍勉力爬起来,挪到门前枯萎的树前,安然阖眼。
停重垂眸,想起自己是如何一笔一划,蘸取指尖精血,耗费心力凝神画下那道驱邪避魔的符咒。
是以这份血脉灵气,在此刻便成了荒芜风雪城中的,冥冥天意。
饶是神志不清,记忆残缺。
他顺着一丝认定的安稳直觉,也能找到她。
停重立在幻境之中自己的身躯之前,眸中不悲不喜,眼见风雪覆盖在他眉睫,又将他缓慢包裹。
因为封印受损的缘故,这一夜的雪落的格外大。
清晨之时,便只能囫囵瞧见个雪堆,小狼妖哼哧哼哧地扫雪扫到这一处,咋咋呼呼将君落吵了出来。
君落把小狼妖打发走,蹲下来打量了一番,嘀嘀咕咕着开始抛开他脸上的积雪。
停重站在她身后,清楚地听见她在念叨些什么——
“妖魔应该不会被冻死吧?”
“为什么倒我门口啊……该不会是那个臭妖怪的阴谋吧?”
直到他眉目渐明,君落似乎抛却了“阴谋论”这个想法,倒吸了一口气,失语片刻后左右看了看,瞧见没人,伸手准备架起雪里的人,就见那人戒备地睁眼一瞬,尔后又昏迷过去。
只有停重知道,那时他是看见了君落脖子上挂着的符咒,才放松下去。
再然后君落还是如同往日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第三次因为睡姿不好将停重踹到地上的时候,她沉思了片刻,大发慈悲决定不让停重睡在外面挡风了。
屋子破陋不堪,仅有一方小小的床榻,君落秉承着都是妖怪不分贵贱的原则,很是大方地分了他一亩半分地,又看他身板健硕,于是想着来都来了,不如给她挡挡风……
站在屋外的停重:“……”
他为何知道?
因为许是一个人生活孤寂,君落养成了自说自话的习惯,几乎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就比如此刻——
“好冷啊……我要不要请个医师呢?”
“可是你真的好好看啊……死了怪可惜的……”
停重抿唇。
片刻后,屋内的君落哼哼唧唧了几声,带着哭腔喃喃:
“我好穷啊——”
话是这样说,君落还是请了医师,虽然停重只是因为吸纳了些神识才醒来,但她不知道,还挺开心的。
她并不在意停重不能言语,甚至说话更有劲了——因为有人听她碎碎念。
她给他取名字叫和月,小心翼翼带他出城,扯着他的袖角去买这封印之中唯一看上去能吃的果子。
停重沉默地跟在她身后,听她即兴的碎碎念,看她连骗带哄地嘱咐自己:
“我给你吃给你住,你是我的,可不能跟别的妖怪跑掉。”
停重立在门口,沉默地看着门内二人在打扫卫生,在停重立马完工之时,君落打了个喷嚏,从窗台跌到床榻上,飞灰四起,她揉着眼睛爬起来,忍痛哄着停重说咱们换新房子。
再然后便是他们搬家,君落窘迫地捂住自己绣的黑色疙瘩,哄着他给他买新衣。
再然后,君落瞒着他去寻医师,为的是为他治好哑疾。
停重垂眸立在君落身侧,看见那中年男人眼底的贪婪:
“城主府中有破阵的关窍,你取来,我便有法子。”
明明知晓医师在利用她破除封印,君落沉默了许久,攥着拳点了点头。
那中年男人桌下的手缓慢地捏成通讯决,君落此时记忆缺失,自是不知。
所以她踏出来的那一刻,动向便已然暴露在之前被她伤过的熊妖手上了。
停重下意识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