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天黑黑沉沉,果然在朝食后下起了雨。
扬州城的雨年年岁岁下个不停,大雨哗哗竟是下到午后都未停。花暮锦才醒,还要在医馆中多住几日才能挪动。
他昏迷了这么些天,不知非觉是否平安,他不放心伺候的人,便请来了侍歌。
侍歌的伤已经好了大半,身边伺候伤的小丫头也被她遣去伺候云卿姿,花暮锦派小厮来请她时,她正与医馆跑堂的学徒一同煎药,她一头雾水,不知花暮锦找她何事。
小厮领她至房中,便退了下去,侍歌毕恭毕敬行礼:“奴婢见过世子殿下,不知世子有何吩咐?”
花暮锦只是指了指桌上的玉佩,而后才对侍歌说道:“此番遇险,不知非觉等人是否平安,劳烦你去陶园一趟,见了这玉佩再与他们说明我的状况便好。”
侍歌应下,回院子与云卿姿交代一声便出门了。她前脚刚走,顾珩便来了。
顾珩一进屋便见花暮锦靠着床塌,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他上前,轻笑道:“郎君何时醒的,身上可还好?”
花暮锦这才回神,望着顾珩。见他一身锦袍,腰间挂有鸟兽的锦袋,整个人气宇轩昂,他认出,此人怕是在扬州做官,不然腰间也不会挂有本朝官员才可佩戴的鸟兽锦袋。虽不知是何人,但他还是抬手作揖。
他在观察顾珩的同时,顾珩也在暗暗打量他,云卿姿说是她兄长,可看这人的长相与云卿姿并无半分相似,便是才救他们之时,二人身上所穿戴之物也有区别,莫不是这云家对嫡庶之分更为看重?
“阁下是?”花暮锦微微扯开一丝笑颜,问道。
顾珩正要回答,只听身旁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
云卿姿扶着门框,微微喘气,“顾郎君,您来了。”而后,她又看向花暮锦,“阿兄,这位是顾珩顾郎君,今任扬州府通判,亦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阿兄?
花暮锦满脑子疑惑,他何时又成她阿兄了?他正欲开口,却见云卿姿笑容极为灿烂,忙着给顾珩沏茶,两人瞧着几位熟稔,他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滋味,拧眉道:“阿景,这等小事让阿飞来做便好,近日来你也累了,别忙活了,我想,顾郎君不会介意的。”
阿飞是云卿姿雇来照顾花暮锦的小厮,一听主子发话,忙上前接过云卿姿手中的茶壶。
他语气淡淡,云卿姿却莫名感觉这话里透出一股子酸气?她微微偏头去看他,却见他依旧拧着眉,面色不虞,也不知道又在闹什么别扭。
顾珩见他们二人之间的气氛不大对,嘴角微恙:“云郎君说的是,娘子请坐罢。我今日来是告知娘子,官府已查出那群山匪的来路,娘子放心,随你同来的车夫与护卫皆已入土为安,也书信至家中安抚家眷了;这群山匪乃是鹿镡山的一窝匪徒,前年朝廷派人剿匪时逃了一些,如今又干起这等打家劫舍的勾当。”
“遇上你们那日我便是接到任务要去剿匪,谁承想居然在望舒林碰上你们,缘分二字当真奇妙。”
云卿姿点头,感激道:“顾郎君宅心仁厚,乃是百姓之福。我再次谢过郎君救命之恩!”
顾珩眉眼含笑,虚扶一把云卿姿,“娘子客气,见你们无碍,我便放心了。”
花暮锦越瞧这个顾珩越不顺眼,翻了几个白眼,动了动身子,发出“嘶”的一声,倒是将两人的目光吸引过来了。
云卿姿上前一看,肩膀处的伤口有些微微渗血,“让你好好躺着别乱动,阿飞,来换药!”
她将花暮锦的枕头叠好给他靠着,眼中全是关切,做完这些,转身有些歉意的对顾珩笑笑:“顾郎君,我阿兄也刚醒,身子还虚弱,需得静养,郎君可还有何事问我?”
顾珩撇了眼靠着的花暮锦,抬手“请”云卿姿出门,“在下是有些话问娘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阿飞正帮花暮锦换药,只见他眼睛不眨地盯着门外的二人,阿飞笑道:“郎君放心吧,这顾大人可是个大好人呐,他虽上任不久,但如今可是扬州城的父母官,可比从前那个狗官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您没醒的日子里,都是他跟着云娘子忙前忙后的,一天来个三四趟呢,怕不是这顾大人看上了云娘子了吧。”
阿飞眉飞色舞的说着,没注意花暮锦越来越黑的脸,直到他说完,花暮锦才横着眉,冷声警告:“住嘴,以后不可再提及此事,若是以后有人问起,便说顾郎君与我是同袍,不可透露我妹妹与他认识!”
他眼神凌厉,不像是开玩笑的口吻,阿飞包扎的手都抖了抖,忙不迭地点头,心想,不过一句玩笑话这郎君都如此反应,当真是兄妹情深。
待非觉回来,他定要好好查一查这姓顾的到底什么来头,剿匪会到望舒林?这话他才不信!便是云卿姿碰上的当真是匪徒,那追杀他的可是一群亡命之徒,若他记得不错,两帮人可是死在一块儿的,莫不是全都被冠上匪徒的名号了不成?他笃定,这个顾珩绝对有不可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