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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8 章(1 / 3)

方正清沉默着,没有说话,但思及先前在殿外时所听来的简短两句,如今已然对上了来龙去脉。

郑阳庚沉吟着,各种思虑在脑中过了一圈,却是迟迟未能推出一个人选。

至于枢密使陈鹤清,如今也是眉头紧蹙,盯着那份奏报半晌:“这份急报所述,颇有几分不明不白之意。”

“其一,云州边防,拒马关地势最为平坦,对草原部族来说,确实是优选之所,但也正是如此,两军对垒,死伤无算乃是常事,但无论如何,坐帐中军的大将军不可能当真倒在这么一照面上,”陈鹤清冷静道,“以草原部族如今的攻势来看,顾大将军负伤之时,应当是草原部族第一次试探性攻城……顾振安乃是沙场老将,无论如何不会轻易就这么折在这里。”

现实不是话本,一人千里单骑,于千军万马中取敌方主帅项上人头放在真正的战场中,根本不可能,仅以拒马关军屯配比,莫说中军,仅是前锋与侧翼两翼,折合下来便有近三万人。

而草原部族第一次试探性进攻,人数不会太多,而以这些人的人数想要突破前锋勇锐营,伤到身处中后方的主帅……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顾振安到底是怎么受伤的,伤在哪里,这封急报上完全不曾提及,”陈鹤清抬头,看向卫信,“圣上……八百里加急,做不得假,但这封急报,未尝没有猫腻。”

卫信一怔:“陈大人的意思是?”

“八百里加急是真,顾振安受伤是真,高热,也可能是真,但云州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却还要两说,”陈鹤清缓缓摇头,“圣上,临战换将不可取。顾大将军镇守边关多年,军中积威深重,换一个人去,莫说替代顾大将军掌控时局,一个弄不好,怕是要引起军营哗变。”

“先帝在时,已然着手开始削减边关将领手中兵权,司马大将军亦是于庆安十一年时,交回虎符……后来十数年间,圣上对边关将领亦是多有调换,以免武将拥兵自重,”郑阳庚苍老地声音里透着无奈,“但云州一直以来,不能说没有效果,只能说,结果差强人意。”

昔年跟随先帝征战的将军,如今大多都已经在长安准备颐养天年,就算族中有子侄身处军中,却也不能与老一辈人比号召力。

毕竟他们是实打实自战场上杀出来的一条血路——一将功成万骨枯,没有能力,没有实力,如何能服众,又如何能带着手下将士自战场上活着杀出来?

将近十年的时间,如今分守大乾边境线上的,大多已经换了一代人,或是大乾武勋之后,或是出身长安武学,又或是出自暗影,能收回来的兵权,也大多回到了武帝手中。

唯有与草原接壤的三州边地是个例外,只因大乾边关唯有草原与人比邻而居,且交恶不断。

与云州境况相近的罗州,镇边将军喻道远乃是当今太后的父亲,一门虎将一父三子皆镇守于罗州岌危峡各处关卡……但若是从姿态上来看,喻道远远不及顾振安处事那般霸道,毕竟,如今的云州几乎已经成了顾振安的天下。

至于青州,青州镇边将军已然换过一次,接替先前老将的正是秦王卫铎的外家舅舅郭安。

陈鹤清颔首,代为补充:“历数三州,唯有云州地势最为开阔。舆图之上,云州地界呈外凸之势,哪怕延罗州、青州两地天险,依山势,建高城,却也摆脱不了半个云州都暴露在外,唯有化为边塞关卡,屯兵驻守的事实。”

“在这种情况下,一旦生乱……”

陈鹤清苦笑:“云州之所以于舆图之上乍然外凸,便是因为整个云州地势低沉,无有岌危峡、羽屏关那般借山势陡峭,平白拉高了地势差距,依靠地利来进行防守的优势……相较而论,云州地势,怕是比草原还要低上一截,只是关外地势开阔,明眼看上去不大明显罢了。”

“拒马关,拒马关,云州拒马关作为整个云州最靠外的地方,亦是整个云州要塞最为薄弱的地方,倘若拒马关失守,云州内地各县,怕是难以抵挡。”

“一旦云州失陷,钦州将直面草原部族游骑,而借由云州绕过青、罗二州所依占的天险……此二处,皆危矣,”陈鹤清毕竟是枢密使,司马大将军不在朝中,那么他便总揽天下军政事务,除去各地武备之外,连同各地将领出身如何、能力如何,他心中清楚明白。

“靖宁二十八年冬,固伦格率兵南侵,年仅十四,”陈鹤清叹道,“若他年岁再大那么些,再求稳一些,不那么冲动,当年我大乾失陷之地,决不止于云、钦两州。”

“而当下,临战换将,换的又是当年将固伦格打回草原的顾振安……消息一旦传出,势必要打击我军士气,”陈鹤清摇了摇头,“固伦格的威名,于我等久居长安之人来说,非是上了年纪的人,怕是无人再记得此事,但放在边地,放在云州……”

他抬眼朝着卫信笑了一笑,叹道:“放在云州边陲,听闻,固伦格之恶名,可止小儿啼哭。”

一时间,无人出声,在座众人面上各带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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