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座山上养病的三天,可能是桑也这辈子难得的温馨回忆,但他还是选择趁叶麟离开后独自下了山。
他将身上的几样值钱的饰物送给路过的车夫,求对方将自己送回了京都外夷馆。哈赤努看到他回来后哇哇大哭起来,在桑也消失的这几日,他简直要以为自家主子遭遇不测了。
另一边,叶麟拎着刚买的中药正要回山上,白茅在半途中拦住了她。
“殿下,之前你让我盯着的那个人有动静了。”白茅说,“那人名叫沙里唯,近些日一直在花钱打通关系,目的是进宫为奴。今日刚刚托人找到了高家人,应该是办成了。”
叶麟思索半晌,道:“好,此事我知道了。我现在要上山一趟,稍后皓月堂见吧。”
白茅面无表情地说:“如果殿下是为那桑也的话,我刚才去山上找您时,他已经离开了。”
叶麟抽了抽嘴角,有一种想要把刚买的药扔掉的冲动。她心想,桑也那厮果然狼心狗肺,养不熟的。但这药花了她不少银两,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给桑也把药送过去。
来到外夷馆时,哈赤努正在庭院中扫地,看到这头戴青面獠牙面具的女郎再次出现,他吓得险些跌坐在地上。
叶麟随手把药扔到哈赤努怀中,“里面有煎药的方子,你按照药方煎给你家主子喝。”她顿了顿,斜眼看向不远处紧闭的房门,“还有,告诉你家主子,离那位嫡长女远点。”
说罢,她运转内功离开了外夷馆。
与此同时,桑也听到外边的异响,推开门,朝背对着他的哈赤努问:“哈赤努,刚才是谁在说话?”
哈赤努紧张地转过身,还没说话,桑叶看到他怀中的药,便匆匆走了出来,连外套都忘了穿。
“这是她给你的?”桑也拿过对方手中的药,语气急促:“她说什么了?”
哈赤努好奇地看了眼桑也的脸色,把叶麟说的话一字一句地转述:“她说,要我按时给您煎药喝,还有……”他犹豫了一下,主子不曾同他说过嫡长女的事,他不确定自己该不该知道此事。
“还有什么?!”桑也的声音严厉起来。
哈赤努被吓了一跳,立马说:“还有,让您远离嫡长女殿下。”
桑也的表情奇异地僵住了一下,而后心中暗自叹息。她到底……还是知道了他的事。
不过,她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连皇家的事都能查得一清二楚?
宫中举办宴会之日已然迫近,叶蓁进宫将采办之事一一检查妥帖,又事无巨细地将未尽事宜逐个安排下去。
冷鸢同样是此次晚宴的管事,只是她向来“话少”,与叶蓁短暂寒暄了几句,便站在一旁不再说话。
直到叶蓁忙完了所有事,才注意到还站在旁边的冷鸢。她神情淡漠地冲对方点点头,问:“这两日天气更冷了些,母皇的旧疾可有再犯?”
冷鸢摇了摇头,“臣每日按时看着陛下喝药,嫡长女殿下不必忧心。”
“那就好,也就是您陪在母皇身边,我才放心。”叶蓁露出一个极淡的微笑,这样发自真心的笑,在她而言已是极为罕见的。
她又简单与冷鸢说了两句,便恰到好处地借口离去。冷鸢注视着她远去的背影,威严而端庄,已与女帝有五分相似。
她感到欣慰,却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一个宽厚的手掌覆盖在她肩膀上,身侧响起一道带笑的声音,“怎么还叹上气了呢?舍不得阿蓁走了?”
冷鸢侧过头,看到女帝眼中促狭的笑意,“只是有点失落,有时候感觉,殿下在我怀里哭着要喝奶的样子好像还在昨天呢……一转眼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被她这样一说,女帝的眼中也带了几分怅然,“是啊,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阿蓁和阿麟都已经这么大了。”
往事不堪回首,当初,她征战四方,偶然捡回险些命丧战场的夫君。她不可自拔地爱上了那个男人,在几乎没有任何仪式的情况下,与他在军营中便举办了婚礼,后来又有了叶蓁和叶麟。
她以为一切都只是开始,却没料到故事在走向她不能预测的结局。她的夫君死于一场大病,她从千里之外的战场赶回皇宫,却只见到了他的尸体。她永远也忘不了,当时叶麟看她的那个眼神。
“阿麟自幼重情重义,我知她心中始终是怨我的。”叶吟光的神情染上一种难以言喻的难过,“只是,她那时虽然怨我,却还十分依赖阿蓁的……你说,我将晏玦带回来是不是此生最大的错误?”
在叶蓁两人的生父死后,叶吟光并没有一蹶不振,为了不给自己悲痛的时间,反倒以更加决绝的心意投入到开疆拓土的战斗中。也就是在那时,她成了边疆令人闻风丧胆的修罗帝王。
她深谙帝王之道,却因夫君的过早离世,没有学会如何做一个母亲,等到数年后再次回宫时,她才惊觉自己错过了叶蓁与叶麟成长中最为宝贵的那几年。
但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