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荻纳斯府邸,安静又祥和。
高深的纯白色圆穹顶距地面十几米高,吊着一盏盏水晶吊灯,墙壁上挂着深红色的帷幔,靠窗的一边则挂着的透明薄纱,正随着清晨的阳光微微起舞。芙洛拉一袭米黄色的长裙,两个侍女在前面领路。地毯又厚又软,脚步声轻而易举地被遮盖。
走廊尽头,一扇巨大的银色雕花的双开门出现在她眼前。芙洛拉以前也不是没推开过这扇门,但那也是极偶尔的。
对她这个父亲,要说不怕,她自己都不信。
那个男人仿佛天生就带有一种难以捉摸的压迫感,且喜怒阴晴不定,人们对他都是害怕大于尊敬的。
两个侍女分立两边,为她推开那扇纯银的雕花大门。
推开门,一阵果木的暖香扑鼻而来。她扫了一眼,果然是壁炉里正燃烧着苹果木。这里的光影比起阳光斜射的走廊,要更为柔和。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薄纱,温柔地透进来,为坐在窗边的男人镀上了一丝柔和的假象。
“父亲晨安。”芙洛拉提起裙摆,行了个标准的屈膝礼。
男人放下手中的书,脸是逆着光的,让她有些看不清表情。他说:“嗯,过来坐。”
芙洛拉:“……”
拜托,你在六个小时前刚刚罚一个人关了禁闭,六个小时后又跟没事人似的,想装一副父慈女孝的假象。
你有病吧?
不过对于自己父亲喜怒不定这个特点,芙洛拉已经很熟了,提起裙摆就坐了过去。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中间隔一张书桌。男人逆着光,芙洛拉迎着光,晨曦中的她更为明艳,圣洁的银发在阳光中闪闪发亮。
“你读过这篇散文了吗,你姐姐特蕾西写的。”男人垂眸看着手中书,语气轻松,“特蕾西的确很擅长写文章,不是吗。”
芙洛拉:“……是。”
“她写过一篇童话,名叫农夫与蛇,我认为很有创新性。”男人自顾自的说下去。
“很久以前,有一个善良忠厚的农夫,有一天,他看见一条受伤的蛇盘在路边,濒临死亡。”
“蛇恳求农夫,说只要你能救我,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报答你。芙洛拉,如果你是农夫,你会怎么做?”
芙洛拉缓缓抬眸。
“如果我是农夫,我会先确定我有没有能力约束蛇的行为,比方说契约、或是绝对的武力压制。至少我不会轻易相信蛇的话。”她说。
“很好,还有呢?”
“还有就是,如果我没有能保证绝对杜绝背叛的措施,那我大概率不会救它。”她表情若有所思。
“———从另一个角度看,假如我是蛇,为了更高利益,我也会选择蛊惑农夫,再伺机,杀了他。”
男人闻言满意地笑了笑,目露欣赏:“一个很有想法的点子,非常好。这样,农夫前期成本沉没,而你无本万利,不愧是我女儿。”
可是下一秒,他语气陡然一转。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农夫提前知道了蛇的想法,他又会怎么做呢?”
芙洛拉垂眸良久,道:“……我不太懂您的意思。”
男人好整以暇地合上书,语气散漫中透露着点危险:
“现在我告诉你,芙洛拉,我就是这个故事里的农夫。我救了一条漂亮的蛇,是我给予了这条蛇无上的荣耀与尊贵,蛇本该对我慷慨的赠与无比感激,可它此刻,却正在想你刚才说的东西。”
“蛇是一种美丽却虚伪的生物,她的鳞片会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制造一种美好的假象。”男人的目光一寸寸地从少女的银色长发上掠过。那美丽的银色锋芒,在阳光下好似星辰,万千闪耀。
芙洛拉的手指在桌子下面攥紧了衣角。
“芙洛拉……你看,蛇是不是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因为她忘了,自己遇见的农夫,不是故事里那个善良宽厚的农夫。她遇见的这个农夫予她荣耀,给她恩泽,为的是她日后的报答,而她还在一厢情愿的以为,自己可以像故事里的蛇那样无本万利,于是根本不把她的恩人放在眼里。”他语气无波无澜,可书房里的气氛却愈发紧张:
“———现在,你可不可以回答我的第一个问题,这时候如果你是农夫,你会怎么做?嗯?”
气氛剑拔弩张。男人灰色的眸子像匕首一样,仿佛能一眼把她洞穿。
即便芙洛拉知道自己这里有邪神帮忙挡着,可还是抑制不住地,有一种心事被看透的战粟。
她站起来,恭顺地垂下头去,鞠躬道:“父亲,我绝对不会做出那种事情的。您连这一点信任都不肯给我吗?”
“哦?”男人笑了一声,看着她的眼睛,“我说你什么了吗,反应这么大。不过……”
“……你刚刚说什么来着,我记得好像是【如果我是农夫,我会先确定我有没有能力约束蛇的行为,比方说契约】?好主意。”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