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少女有足够的自控力,她此时一定会毫不犹豫摁掉电话然后把手机远远地扔出去。
她捏着手机壳,像是听到了玩笑般,一字一句地问:“为西乡健太提亲?”
隔着话筒能感受到她话语中充斥的冷意,西乡友作下意识做了吞咽的动作。
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想到仍在绝食的儿子,他硬着头皮,先摆出软姿态:“健太已经绝食六天了,我强硬送他去医院输液,可他仍然不肯吃饭,满心都是您。”
说着老父亲哽咽了:“您救救他吧,先定下婚约让他吃饭,日后我们再商量取消都可以。求求您了!”
王诺不可能答应这种滑稽的要求:“我的婚约不是儿戏。这会震动两国经济,影响到家族地位。西乡先生,您还是多劝劝健太君吧。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同他谈谈。”
西乡友作深深的呼吸,捏着手机的手指尖泛白,声音骤然低沉,变得冰冷。
“如果您不答应。”他低沉地威胁道,“我将把手中所有的股份都退还给我父亲,同时支持神田和近卫两家保守派死守股份的决定,并将您资金链吃紧的情况如数告知他们。”
王诺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话。
她瞪大了眼,无意识攥紧指节。
“你是认真的?”她缓慢,又危险地问,“半生经营,唾手可得的胜利,大好的局面,你用放弃它们来威胁我?”
“王诺小姐大概无法理解。”西乡友作的声音中染上了无奈的苦涩,“为了儿子,我可以做任何事。”
“如果我这时反水,”男人笃定道,“不仅三大家能重新卡死30%的投票权,您对集团的重组计划也会泡汤。西乡实业集团将陷入旷日持久的内斗,无力完成东欧铁路的建设,被拖垮破产。您投入的资金将有去无回,在日本的地位威信也会一落千丈。”
“另外,听说最近您的家族出了变动?相信目前,您经不起一场巨大失败所带来的负面影响。”
“希望您相信,我并不是在开玩笑。”
王诺怎么也没想到西乡友作会做出这种同归于尽损人不利己的事。有生以来,她还没遇到过这种无赖的威胁。
她气的嘴唇发抖,极力攥住拳头,才保留住继续通话的理智。
“我的婚事并不是我个人说了算。”她的声音冷得像冰锥,“王家是不会同意的。”
“那是您需要考虑的问题。”西乡友作寸步不让,“请您明天说服您的爷爷王远钊先生,然后将婚约的事情公之于众吧。明天五点前如果没有听到您的答复,我将带着股权转让协议书去拜见西乡利祐。”
夕阳彻底坠落了,凉意一点点冒出来,不着痕迹地朝领口和衣袖里钻。
“……就算你将那8%的股份还给西乡利祐,他也不会原谅你的背叛,你将万劫不复。”良久后,少女开口了,声音如冰。
“我明白。”西乡友作痛苦但坚定地说,“但是为了儿子,我愿意豁出去。”
“之前我们签署的协议有法律效应。如果时间到了,需要将那8%股权交给我时,你却拿不出来,可不是牢狱之灾这么简单。”
“……我明白。”
王诺几乎要咬碎牙齿:“你想清楚威胁我的后果了?”
“想过了。”男人不紧不慢地说,“您不是那种因为感情影响利弊判断的人。您会答应的。至于订婚后,就是一家人,我会成为您最可靠的前锋大将,为您在资本界开疆拓土。”
少女深深的呼吸,一遍遍告诫自己冷静。
她挂掉电话时手都在抖,瞬间有无数的画面涌进脑海中不断闪烁,上一世坠机的自己,王祺自由无忧的微笑,和迹部景吾的吻,越前龙马琥珀色的眼睛,不二家的小楼。
她感觉方才血液一定停止了流动,心脏都僵硬了。
将画面全部赶出脑海,她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开始分析西乡友作的话,去思考拒绝和不拒绝分别会造成的后果和影响,去衡量如今瞬息万变的情势,去计算利弊得失。
可没一会儿,爆炸,微笑,吻,琥珀色的眼睛,小楼,那些画面又不受控制地回到脑海里,旋转着揪着她的心生疼,一种巨大的委屈感和恐慌笼罩了她,她觉得鼻尖发酸快哭了。
“我要去找爷爷。只有他能帮我。”抓住最后的冷静和理智,她立刻转身,重新走进了刚刚才踏出的老人家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