盎然,和煦的阳光洒在蜿蜒的官道上。大队人马的到来,让原本寂静的山谷出现了片刻喧嚣。
从樊州城出发后,陆戈紧皱的眉头没有片刻舒展。
朝堂之事,波澜诡谲。当今陛下一改尚武习气,大张恩科,文臣的地位与武将不相上下。文人儒士无一不盼着早日鱼跃龙门。曾经太/祖时期的满朝武将之景,再也不会重现。
如今他扫灭北桓、铲除外患,还没来得及进京觐见,八百里加急的封赏军报,就已经呈上了军营的案台。对一个武将而言,这是莫大的恩宠和荣耀,也是难逃的枷锁和桎梏。
近几日飞鸽来信,在他抚恤军属期间,已有几个文官谏臣上表参奏。左不过是说,未还朝而受封赏,会致使骄矜日盛,有功高震主之嫌。又听闻,陛下着意让人将此类奏章统统驳回。
当今陛下宽厚仁德,只是伴君如伴虎,一步踏错就是万丈深渊。
正午时分,随行人马在一处驿站歇息。厨房处升腾起几缕青烟,因上将军一行的到来,今日的饭食里特意添了不少山野美味,以示对尊贵客人的敬意。
驿丞正准备再抬几坛酒,却被陆戈言辞拒绝。出门在外,概不饮酒,这是他经年养成的习惯。符离和众校刀手早已见怪不怪。既不喝酒,这顿饭便吃得简单。
饭罢,众人在驿站外的林荫下稍事休整,等太阳稍稍西移后再出发。
见陆戈军纪如此严明,沈霁之的心中多了几分敬佩。
虽然同朝为官,年纪相仿。但是,一个常年在朝堂,一个常年在战场,不曾有交集,更谈不上什么印象。他对陆戈的了解,仅限于本朝的史书文墨,还有同僚间的言谈罢了。
说来惭愧。与陆戈相比,沈霁之算得上新贵。自大父起,家道中落,且无祖荫庇护。沈霁之一路走来,全凭自身本事。在朝堂上逐渐有一席之地,一朝拜为光禄大夫,也不过是近两年的事。
上巳飨宴,沈霁之第一次见到陆戈,心中惊讶不已。如此冷峻的一张脸,眉宇间尽是将者的威严。书中常说的不怒自威之相,此刻鲜活的出现在了眼前。
驿站外林木荫荫,陆戈正独自一人斜靠大树,擦拭手中的环首刀。沈霁之略略整理下仪表,上前搭腔:“将军年少成名,此次回京受封,何等荣耀,前途不可限量。”言罢,轻轻拱手,恭谨十足。
“沈大人谬赞。陆某一介武夫,略有尺功,不足为道。”陆戈手中转动环首刀,冷声答复,看样子并不想多谈。
这淡漠的神色,倒和今晨的何家小娘子一模一样。堂堂光禄大夫,一天内两次主动找人交谈,都碰了软钉子。
沈霁之一口气哽在喉头,语气间多了几分文人傲气:“上将军何必过谦。你我也算同僚,此次回京,上将军若得陛下赐婚,不要忘了请沈某人喝杯喜酒。”
握着环首刀的手用力了几分,陆戈眼中的淡漠和疏离之气丝毫未减。惜字如金惯了,他轻拭刀刃,并不言语。
如此冷漠寡言的人,倒叫沈霁之一时没了主意。这人的心莫不是石头做的?沈霁之陡然生出了言语试探的心思。在朝堂耳濡目染,他很懂得如何激怒一个人。
“将军不要和我打哑谜。京兆城里谁人不知,长公主对陆将军情有独钟。将军有泼天的军功傍身,难保陛下不会赐婚。”沈霁之索性把话说得分明。
长公主骄蛮无礼,是京兆城里多少世家大族中适龄男子的噩梦。可偏偏眼高于顶,一心一意钟情陆戈。沈霁之拿这件事说项,是铁定了心要等陆戈气急。
这长公主的心思,陆戈当然清楚。
早年间,陛下曾有几次试探过陆戈的口风,甚至还特意撮合过二人。不过,他冷若冰山的态度,让身为父亲的陛下看得很清楚。郎无情,妾有意,这二人没有缘分,干脆也不再这件事上瞎耽误功夫。只是长公主哭闹不止,不依不饶。
这次出征之前,陆戈特请与陛下促膝夜谈。此次若得上天庇佑,剿灭北桓,不求功名利禄,只求婚姻大事能自己做主。万万不要将长公主或是其他王室之女,赐婚给自己。
陛下闻言,气得半天不吭声,自家女儿有这么差吗?你小子是多怕娶她回家,非得在出征前拿到一个承诺。饶是出征在即,除了同意,似乎没有更好的缓兵之计了。
天子一言,驷马难追。有了这道天子口谕,长公主那边无论如何纠缠,也不需费心周旋了。
“只怕我要先向沈大人讨杯喜酒才是。”映着寒光的刀刃,被长臂一挥没入刀鞘,陆戈冷清的眸子紧紧盯着眼前的沈霁之。他本就是这样的人,一旦知晓对方意图,便绝地反击,绝不留情。
突闻这话,沈霁之蓦地变了脸色,言语间夹杂一丝惊奇,“什么喜酒?”
“听闻二公主倾慕沈兄。如今沈家祖宅回迁,若喜事真操办起来,也不耽误敬告先祖,还是沈大人深谋远虑。”
“我迁回祖籍,是遵循先父遗愿,与婚姻无关,上将军不要信口开河。”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