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婚的圣旨是在八月初三颁下的,这一日,伯爵府热闹得过头,尤其是老太太的院子,房内欢笑不止,房外的丫鬟小厮们清扫着地砖,为六姑娘的出嫁做准备。
当老太太得知未来的孙女婿是将军府的贺昀,真真是喜不自禁,她虽与这孩子相处不多,但贺昀看着便是个懂得体贴夫人的男子。从宝光寺到汴京,他事无巨细地护送着她们,且如今有天家的圣旨在,这桩婚事怎么看都是极好的。
云蒲倒是对天家的赐婚深感意外,在此之前,他本琢磨着办个比武招亲,结果让夫人骂了一顿,夫人常年待他温声细语的,那次却把他给骂得不知所向。
他如今算是看淡一切了,女儿即便这辈子都不出嫁,他也接受得了。
天家这一道赐婚的圣旨下来,他转眼要和夫人一起给女儿备嫁妆,操持婚事。三个月后,他的女儿便是贺骥的儿媳妇,伯爵府跟将军府也算是亲上加亲了。
饶是百感交集,云蒲的心底是高兴的,他与将军府来往这么多年,对贺骥知根知底,贺昀现在是朝廷的大将,女儿嫁到将军府,日子不会过得差。
唯有云夫人的脸上挂着愁容,听完圣旨,就快步去了云栖的厢房。
丹桃谨慎地把茶碗递给云夫人,她和雪芝默默对视,现今小姐和贺将军有了婚事,夫人却瞧着不是很高兴。
夫人不喜欢贺将军吗?
但圣旨摆在那里,小姐的婚事不可能改变了。
姜秀琴接过茶碗,顾虑重重地说道:“贺昀常年要在军营带兵,到时你在将军府独守空房,这日子怎会过得舒坦?”
说着,她又把茶碗放下,叹道:“这件事已成定局,母亲只希望贺昀不要欺负你。”
云栖站在姜秀琴的背后,轻轻揉着她的肩膀,道:“母亲,贺昀不敢欺负我。”
“母亲以前劝我要早点出嫁,今日天家给女儿赐了婚事,母亲不开心吗?”
姜秀琴听着云栖笃定的语气,脸上的愁容消了一半,“母亲到了孩子出嫁的那一天,哪个不是泪流满面?”
“你这脾性,若能老实地在将军府跟贺昀过日子,不和他做冤家夫妻,母亲就知足了。”
云栖嘟哝道:“母亲说的是什么话?我向来是讲道理的。若贺昀不犯浑,我才不跟他计较呢。”
姜秀琴握着云栖的手背,抬眼瞥见云栖双眸含笑,两腮泛红。这桩婚事,她的女儿似乎是愿意的。
当初她和永昌伯定下婚事,铜镜前的她,也是这般模样,掩藏不住的欢喜和期待。
姻缘果然是天注定。
姜秀琴见到云栖不抵触这桩婚事,心中的顾虑自然淡了一些。
“你能这样想,母亲就不担忧了。”
姜秀琴拉着云栖坐下,她抚了抚云栖的发髻,道:“再过三个月,你便要嫁进将军府了。你祖母正吩咐着让她房里的嬷嬷来教你新妇要学会的事,母亲会陪着你的。”
而将军府的这一边,显然比伯爵府忙上百倍。
温素华如愿和伯爵府成了亲家,雷厉风行地带着贺骥去置办聘礼,婚事是天家亲赐,这聘礼绝不能轻了。
但她没想到自家儿子如此开窍,不仅吩咐竹砚去御街购了三家商铺,房契上写的是云栖的名字,还备好了聘金。
贺骥乐得合不拢嘴,任凭臭小子使唤他干活做事。
竹砚是将军府的头号大忙人,他要跟着公子去各个商铺给云栖姑娘买金簪金钗,跟着公子挑选绫罗绸缎,总之公子是亲力亲为,阵势像是明日就要成亲了似的。
宽大的黄花梨木桌上,放满了精美别致的首饰。若不细看,让人只觉这是女子的闺房,可旁边的木架却挂着兵器。
竹砚看得眼睛发昏,公子的眼光是很好,但也太挑剔了,从申时到酉时,整整一个时辰,公子还在问他究竟哪个最好看。
贺昀拿起一支金嵌玉蝴蝶簪,问道:“竹砚,这个如何?”
“这个成色不错,比普通的金簪要漂亮,云栖姑娘绝对喜欢。”竹砚撑着下巴,分析道,“公子若选定这支簪子,刚好能配方才那对金耳坠。”
贺昀嗯了一声,道:“把这支发簪装进盒子,当作聘礼。”
“是,公子。”竹砚顿时有了精神,他起身去找木盒,问道,“公子,咱们燕朝不跟契丹打仗了,您和云姑娘三个月后成亲,那是不是不用回塞北了?”
贺昀说:“陛下要我后日启程去塞北。”
“啊?”竹砚惊讶地说道,“难怪公子这几天备这么多聘礼,原来后日就要启程去塞北了。”
崇宣帝下令让贺昀两个月之内整顿好塞北的军营,要他把重心暂且放在军事上面。
贺昀想让这三个月过得快一点,能够一眨眼就到和云栖成亲的那一天——云栖穿着嫁衣,他带着花轿去伯爵府接她。
*
天家把成亲的日子定在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