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初三。云蒲跟贺骥翻了黄历,天家选的确实是好日子,宜嫁娶,百无禁忌。
汴京城鼓乐喧天,吉时已到,火红的鞭炮皮子把伯爵府门前铺成了一条长长的毯子,云栖一只手提着厚重的嫁衣,另一只手由贺昀牵着。
她凌晨便起来梳妆换衣了,母亲为她梳发髻,丹桃给她贴花钿,画黛眉,涂唇脂。仅是这些,就用了一个时辰。而后雪芝往她的头顶戴凤冠,簪珠花。
房外的小丫鬟兴高采烈地说,贺将军的迎亲队伍在路上了,很快就到伯爵府。
她与母亲相拥良久,泪中带笑。
姜秀琴哽咽道:“女儿,时辰到了,你去拜别你父亲和祖母吧。”
云栖不舍地抱着姜秀琴,丹桃、雪芝也在旁抹着眼泪,她们虽能跟小姐一起去将军府,可她们在伯爵府这么多年,和府邸的丫鬟小厮感情深厚,肯定也是心有不舍。
拜别了父亲和祖母,姜秀琴给云栖盖上红盖头,府外鞭炮声响,伯爵府的家眷连同赵瑜跟姚清嘉笑意盈盈地望着贺昀牵着云栖出府。
隔着红盖头,云栖并不能看见贺昀的脸,他的手掌温热,将她的手紧紧包围在他的手心。
花轿行走平稳,是以接亲的队伍半个时辰就到了将军府。
……
云栖对将军府再熟悉不过,但成亲的确是母亲说的那样麻烦,要拜天地,再随着将军府的嬷嬷带她去贺昀的厢房——按嬷嬷说的,是她与贺昀的洞房。
等贺昀招待好宾客,他才能回来。
厢房内的灯烛摇曳着光辉,云栖疲倦的揉了揉眼,又捏了下发酸的腰,尽管回想这一天,也没做什么特别费力的事,却感觉十分累。
贺昀这会儿大抵是在和孙知文他们喝酒。适才丹桃给她端了一碗银耳羹垫肚子,说正厅的宾客颇多,姑爷可能要晚点回房。
今夜,是她跟贺昀的洞房花烛夜。
思及此,云栖猛然想起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
在她出嫁前,祖母房里的嬷嬷教她如何与婆母相处,如何掌管宅院,以及那些乱七八糟的男女之事,总之她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唯独嬷嬷说……说洞房花烛夜,夫妻要行周公之礼。
她记得当时她支支吾吾地问嬷嬷:“非得学周公之礼吗?这有什么好学的。”
嬷嬷摇头说:“小姐,你要认真听着,贺将军那身板,老奴怕你受不住。”
云栖无言以对,嬷嬷考虑到云栖害羞,便给了她一本画册。
那画册活色生香,云栖只略微看了几眼,就把它压到闺房的木箱里了。
也许人犯困的时候,脑袋总会冒出各种各样奇怪的事。云栖想到嬷嬷说的话,困意顿时全无。
窗纸越发白皙,夜愈加深了。
云栖停止了杂七杂八的念头,贺昀应该要回来了。
房门轻轻地动了一下,男子修长的手指推开整扇门,但见贺昀的外襟坠着以红丝线编织的流苏,他的婚服颜色是偏暗的红,衬得皮肤光洁。
挂在墙壁的红绸缎微晃,贺昀合上房门,他越过屏风,往床榻这边走。
云栖上次见贺昀是他启程去塞北的时候,那时的他,面色不如现在。三个月未见,他的气色好了许多,只是……个头怎么瞧着又高了一点?
她低头看了看他的靴子,轻笑道:“贺昀,你这皂靴是不是垫了好几个靴子底?”
贺昀掀开衣摆,露出皂靴,笑问道:“我是需要垫靴子底的人吗?”
云栖见贺昀眉宇雀跃,但面容瞧着是清醒的,不像是喝过酒的样子。
她问:“你饮酒了吗?”
贺昀很是自然地坐在云栖的身边,说道:“饮了两三杯。”
他今夜不想喝醉,也没有人劝他喝酒,所以礼貌性地敬了几个长辈。
云栖倒是变得不自在了,怎么贺昀一坐下,这床榻就显得小了。
案几上有嬷嬷放的两杯合卺酒,夫妻二人饮下此酒,即代表永远相爱。
“我喝完了。”云栖问道,“然后是不是可以歇息了?”
贺昀慢条斯理地说:“是可以歇息了。”
云栖摘掉头顶的凤冠,说道:“那熄灯吧。”
贺昀起身将灯盏熄灭,房内漆黑一片。
云栖什么都看不见了,她摸索着先躺在床榻的最里边。
她感受到枕边人的气息,侧目而视,虽然看不清楚贺昀的脸,但他应该也没有闭眼。
“贺昀。”云栖问道,“你知道什么是周公之礼吗?”
之前贺昀在学堂什么书都读不懂,她有点好奇,贺昀懂不懂这些男女之事。
贺昀侧过身子,他用手环抱云栖的腰,把她圈在自己的怀里。
他轻轻吻了云栖的唇,道:“这是我的回答。”
云栖被贺昀的直白弄得不知所措,她的手抵在贺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