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多月前,吴老三给人剃头之余,盯着由黄土擂实而来的地面想到的事。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先不提这土地究竟有多结实,最突出的问题是“仅自己是无法埋葬自己的”。
这是一个愁苦的问题。
吴老三本不该这么愁苦。可他的父亲,四十岁死掉,他的爷爷,四十岁死掉。而这天,他四十岁生日。
吴老三,蘇夫,年少丧妻而无子。
所以吴老三当天便回到乡下,他大哥吴老大的家中。
他大哥是个有福的,俩儿子,一女儿。无一夭折。
他和大哥吴老大商量,将大哥的二儿子吴青,接到城里,和他学手艺。
吴老大同意了,他不忍心见弟弟孤亡。
不必改口,可所有人都知道,吴青名义上是跟着吴老三学剃头手艺,实际里就是替吴老三养老送终。
等同于吴青过继给了吴老三。
以后人死完了,上族谱,吴青是要写在吴老三下边的。
回到眼下,明知道城里有人在追杀吴青,吴老三怎么可能放任吴青一人留城里?
吴青不光是他的侄子,也是他的儿子。
这个年仅四十,却已经完全小老头模样的剃头匠死命抓住吴青的手不肯放,怕他跑了,怕他回来又是一身血,一身伤,更怕他这一去,就回不来。
和他出门洗衣服的媳妇一样。
媳妇还只是洗个衣服而已。
吴青心尖一颤,心中为难,知道不好劝住吴老三,头一转,看见了水西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