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沸扬之语,张仔七施施然在座首坐下,给自己舀了一碗狗肉汤,一口饮尽,
“香啊。不知阿爷回来了,闻到这股香味,是信你们的话,还是信四哥的话?”
“这。”
众人惊疑不定,
“四哥他什么意思?”
张仔七将众人惊慌失措的态势尽收眼底,
“四哥的意思是,要么等着阿爷回来,给我们一人一顿毒打。”
一顿,再开口,石破天惊,
“要么我们一起拿刀,斩死王阿贵。“
听着张仔七说”斩死王阿贵”的话,几乎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
寂静好一会后,有了明白人,当下叫道,
“少吓唬我们,四哥怎么会这么干?说不准就是你想吃肉,胡扯说四哥告状去了。”
“我也许是在胡扯,可你们想过没有,你们为什么要这么怕?”
张仔七“啪”地一摔手中空碗,字字诛心,
“不就是因为你们晓得,哪怕你们十几人加一块,都比不上王阿贵一条狗嘛?天大的笑话,诸位哪个不是娘生爹养?不过是因为家贫无所依,为了一口饭吃,才被逼着签了关书,当了王阿贵的义子?以至于十几人加一块,还比不上一条狗!”
众人被张仔七一通夹枪带棒,讽刺得缄默不语之时,豁牙仔怀抱着一摞刚刀走进南屋,一敞手,
“哗啦。”
钢刀落了一地。
“王阿贵五人空手回屋,抵得住我们十几人钢刀加身吗?”
张仔七怒拍桌子而起,
“事成后,王阿贵的钞票咱们平分。想堂堂正正当人的,拿起钢刀跟我干。不拿钢刀,想当狗的,我也不管你,可你要是敢捣乱,碍着兄弟们当人……”
张仔七走到门口,捡起一把钢刀,一刀剁掉桌角,张仔七喝声凶厉,
“我先劈了你!”
…………
一夜的温香软玉,王阿贵领着同样有点腿软的老二老三,三人身后跟着迷瞪的老五老六。
共五人,往社屋回。
换口帮社屋门口,看门的豁牙仔一直到自己眼下出现双黑面的布鞋,才反应过来有人到自个跟前了,连忙抬头,旋即一抖,继而招呼道,
“阿,阿爷。”
见豁牙仔心不在焉的模样,王阿贵不满地蹙额。
二哥见状出言调笑,
“豁牙仔,你是得痨病了?脸这么白?”
豁牙仔还没答,就被二哥毫不客气地甩了一耳光,
“叫你看门不醒目。”
豁牙仔顿时捂着脸不敢说话。
冷哼一声,王阿贵领着人往里近,才走出四五步,听见身后关门声。
王阿贵奇怪,回头看见豁牙仔没接着守门,而是跟着五人最后进来,把门关了,
“豁牙仔?”
豁牙仔一言不发,拴上门栓。
二哥见豁牙仔无言,心中不屑,回退几步,准备喝问一番。
王阿贵环视无一人的社屋中院,却顿生警觉,后退一步。
就这一步,东西棚屋,脚步“噔噔”如雨。
张仔七一马当前,手持明晃晃的钢刀领着换口帮十几人,一言不发,满面狰狞地冲了出来。
张仔七当头一刀直接将三哥劈死,鲜血飞溅。
王阿贵难以置信,却不妨碍他明白过来,他平时任打任骂的喽啰们,反了!
多年的江湖经验,使他即刻揪着二哥的衣领,拽到身前,挡住了张仔七挡头劈来的一刀。
刀身嵌在二哥脖上,张仔七一时拔刀不及,居然让王阿贵抓住空隙窜逃向大门。
张仔七大喝,
“拦下他!他不死,我们定死!”
一名换口帮人闻言就冲到王阿贵身前,却被王阿贵一眼蹬得腿脚发软。
王阿贵平日里对这群义子的威吓,深入人心。
王阿贵怒目圆睁,一脚踹出,将这名换口帮人踹了个趔趄,劈手再夺刀。竟叫他夺到了。
钢刀被夺,张仔七的同伙怯意生长。
王阿贵又是兵伍出身,体格健壮哪里是张仔七这几个瘦弱的打锣仔所能阻挡。
居然被他直冲到了大门前,一刀逼开豁牙仔,劈断门栓,将大门撞出三尺空隙,半个身子都已经探了出去。
眼看意外频发,王阿贵将要走脱,张仔七目眦欲裂,
“拦下他!”
“这么热闹啊?”
门外忽地一道熟悉嗓音让张仔七惊讶之余,喜出望外。
…………
昨夜的暴乱,一众打锣仔的消失,让水东码头片有了短暂的畸形繁荣。
堆积了三天的货物,总算能够雇到脚夫和扛包的给运出去。工人上工下工也不再受到盘查阻挠。人力车再一次畅通无阻。各种小摊贩可算能出了家前的街口,而不必干坐在家门口作买卖。
水东棚户区,岭脚街。
几个五六岁的脏小孩嘻嘻哈哈跑过。丝毫没有意识这几乎是他们最后的快乐时光了。再长一两岁,他们便会成为报童,烟童,擦鞋匠,童工……
吴青远远的看见换口帮的社屋院门紧闭,偶尔有几个路人路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