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珂瞳孔微缩,声音是抑制不住的颤抖,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贺谦,眼前的一切如同一道天雷,狠狠地劈了下来,劈得她心悸失语,指尖发颤。
段珂脸色惨白,她知道自己现在应该立即跳上马车离开此地,离开贺谦,可双腿却如同灌了铅般一动不动,她又想大声质问,可喉咙发堵,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突如其来的背叛令她茫然失措,最后只是强撑着自己发出了微不可闻的声音:“为什么……”
使人愚蔽者,爱与欲也,爱欲交错,心中浊兴,眼见不明,如今爱欲散尽,再望眼前人,满身都是不曾对她露出的骇人杀意。
“段珂。”
“你不该信我。”
贺谦将刀扔在一旁,他一步一步走到段珂身边,方才持刀的那只手还在源源不断的向下滴落血污,晨曦处最后一点余光被一片寒光笼住,贺谦如先前一样,伸出自己不曾沾染血污的那只手,覆在了段珂眼前,不同于轻柔的动作,眼中的森寒之色不禁让人感到危惧。
不过这些段珂都看不到,她只觉脖颈一疼,便昏了过去,在沉入黑暗前,隐约间听到贺谦说了一句话。
抱歉。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寂中,心目耳力俱穷,段珂觉得自己如孤魂般,不知阴阳,不知天地,就这样飘荡了许久后,她忽然在不远处见到一抹微光,光兮非光,如月在水,她不受控般向其趋近。
可越走近,越觉遍体生寒。
她突然不想看了,于是停在原地,但这抹光却突然向她靠近,又不知过了多久,微光消逝,取而代之的是血刃处散发的幽幽冷光,她看向持刀之人,心中苦涩,任凭那把刀刺进自己心间,任凭鲜血淋漓,凝结罗衣。
段珂猛然间惊醒过来,她伸手扶向心间,无事发生,四下望去,眼前是熟悉的山间之景,是早霞初日,薄雾轻风,回首望去,隐约可见寺庙内的小石塔。
血刃,以及持刀人皆不复存在。
“是梦吗?”段珂不自觉喃喃道,她扶着身后古树站起了身,拂了拂身上的草屑,漫步走到了山崖处。
极目远眺,是似曾相识的云涧美景,山峦连绵,蜿蜒着向远方延伸而去,群山之间的青色,隐与云雾袅袅中,如同薄纱般的微风拂面吹过,适才梦中的惊惧,都被遗忘在了眼前的山峰与云涧之中。
似真似幻,似梦非梦,梦境原虚幻,情假幻亦真。
段珂看着缥缈的云雾,苦笑了一下,她知道自己不该向下看,可她不能自控,许是不甘心般,她微微垂眸,看向脚下。
世间海水知深浅,惟有人心难忖量,此刻她的脚下,就是深如人心般的渊谷。
段珂想要离开此地,可双腿仿若被牢牢钉在原地般,寸步难移,却不想在她挣扎时,背后突然伸过来了一只手,只是轻轻一推。
她便从崖间跌落,自此坠入万丈深渊。
天旋地转间,她看见了站在崖边的贺谦,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如死水般沉黑的眼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直至段珂被深渊吞没,永溺于渊。
“不!”
段珂再次惊醒,她还尚未从噩梦中缓醒,便觉后颈疼痛难忍,额间浸满冷汗,强撑着看向四周,目之所及是不曾见过的矜贵华靡。
她刚想支撑着起身,耳边突然想起一声熟悉的声音。
“醒了?”
段珂转头望去,便看见了沈群那张笑意盈盈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