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对不对?”
此言一出,忽然感受一阵沉默。
忽兰眉头深锁,直直盯着她,金明清忽然觉得,他和皋州西凉可汗还真有点像。
忽兰猛地将地一踢,“反正我就不干好事!”
海旷似笑非笑,朝金明清小幅度点点头,“长生天圣眼所见,众生无贵无贱,你救了那个孩子,你很好。”
二人默契地同时转身,朝反方向走了。
留下金明清一个人,在原地莫名其妙。
“胡人真是怪里怪气的。”
王子每天回肃王府应卯,聚在一起侃大山,喊起口号有气无力,谈到瓦舍雄风大振。
瓦剌与靺鞨可汗曾有血仇。肃王可不想府上闹什么事,说出去太难听了,要是被文官扣上“妄开边衅”的帽子,岂不是糟了个大糕。
怕什么来什么,某天,瓦剌王子打断了靺鞨王子的腿。
金明清查问了半天,所有人都支支吾吾。
还是忽兰告诉她:瓦剌王子包了个女的,叫姣姣娇娇或者皎皎。
被靺鞨王子截胡了,二人谁都不让谁。
靺鞨王子说你是上个月包的,这月你可没给钱。
瓦剌王子非说姣姣娇娇或者皎皎是本王小阙氏,你靺鞨王子与之通奸,辱及本族。
二人求肃王做主。
肃王正跟湖广江苏要军粮。哪有空管这些鸡毛蒜皮小事?当即把桌子一拍:妈的别在这摆谱,什么王子不王子,进了肃王府,你们全他妈是顺夷!少给老子惹事!以后府上不许打架,要打给老子去瓦舍打。
海旷教她:“告诉这些人,再打架,不许去瓦舍。”
于是府上一片清和太平。
转眼春景渐浓,皋兰山覆绿流阴,连绵山川依黄河起伏。西北荒凉,众部族近水而居,纷纷争抢有一弯黄河的兰州。
圣祖爷爷开国定鼎,在甘肃设立兵府,整顿百族,渐渐止去纷争,开通南北贸易,官私商贩,都要在此歇脚。因为肃王坐镇,汉商不敢暗骗,胡贩不敢明抢。
兰州肃王府西街。青石板路直通向前,两边布满商贩小摊,一方方红蓝麻布铺在地上,商贩贴墙而坐,大声吆喝叫卖。
金明清可最爱凑热闹,嘴里叼了块馕,一路走一路看,有茶马行市官牙子认出她,笑呵呵叫一声“小郡主”,扔一串葡萄来。
金明清于是不吃馕了,随手喂给路过马匹,搓掉指尖马毛,举起葡萄,仰头咬了几只,撑得腮帮子鼓鼓的。
就这么一个眼错,她看到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背影。
一张黄木支架,一只藤织小凳,支架上晶光耀眼,累累挂着各色宝石,仔细一看,原来是卖耳坠的。大胡子商贩坐在凳上,呲着牙花子,又拍胸膛又跺脚。
货架对面,忽兰懒懒站着,双臂环抱,大概在还价。
忽兰似乎颇为难缠,商贩气得胡子都吹了起来。
甘肃本地没有宝石矿,吐蕃云南产红蓝宝石,辽宁黑水产玛瑙翡翠,流通到甘肃街边上的,色杂光浑,金明清看这些宝石,不由想到:还没忽兰眼睛好看。
她这么一耽搁,就见商贩从货架上取了只绿玛瑙坠子。眼看忽兰递了把碎银子过去,金明清赶紧呸呸呸吐掉葡萄籽,上前一步,“这坠子不好。”
商贩脸色一沉,又看到她腰带花纹,脸上笑意陡生,“我这坠子有喇嘛念过经的,长生天大力气,大福泽,都在里面。”
金明清尴尬不已,也不知道刚才怎么管不住这张嘴。抓着葡萄,僵在原地。
忽兰侧脸看了她一会,忽地转身就走。
金明清“喂”了两声,扯下腰间钱袋,丢到货架上,抽绳挂住木勾,丁零当啷撞起一排坠子,彩光乱闪。
金明清追着忽兰跑,跑了两步,忽地灵光一动,揪下只葡萄,扣指朝他弹去。
忽兰不回头,后脑却像长了眼睛似的,稍微偏头,葡萄擦耳而过,带起一片飞红。
金明清趁机追上他,“喂!喂!你跑什么?”她将葡萄丢过去:“分你吃。你别生气了。”
“···”
金明清回头看了眼,已经跑出一条街,货铺变成小小一点光圈。
金明清道:“你想要什么坠子?东北刚来了一批橄榄石···”她哈的一笑,“不过你别戴。”
“为什么。”
“你耳朵动不动就红了,戴绿的不好看。”
忽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似乎突然意识到这样不妥,低下头又一通猛走。
金明清赶紧跟上,面朝向他,一跳一跳地倒着走,“你不喜欢待在府上吗?”
“···”
金明清心想:唉,看来是不喜欢。
金明清想了想:“因为我吗?”
忽兰顿脚不前,屈指刮了刮鼻梁,在原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