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宣室时,太医刚好从里头出来,卫子夫给采薇递了一个眼神,采薇便上去向太医打听,片刻后回来告知,是平阳公主受伤了,卫子夫明白和卫伉有关。
再进殿时,卫伉已经解绑了,依旧在地上跪着,卫子夫朝刘彻行了礼,去查探平阳公主的伤势,看她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心疼道:“怎么会这样?”
平阳公主起身行了礼:“他说我害死她母亲,要杀了我替他母亲报仇,这就是被他刺的。”
卫子夫难以置信地看向卫伉,十岁的孩子就敢为母亲报仇行刺公主?当真是虎父无犬子!看他跪在那里低着头一言不发,说道:“让我去跟他说说吧!”
平阳公主点点头,她去跟孩子说比自己去说要好,还递了一盒药膏给她。
卫子夫走近卫伉,看着被绳索勒红的双手,拉着他起身去了内院。
刘彻望着卫子夫从他面前走来走去,连头都不抬,全当没他这个人,心里闷得说不出话来。
内院是刘彻的寝殿,供他临时歇脚用的,卫子夫将卫伉领到一间空屋子,帮他涂抹膏药:“告诉姑母,公主是你刺伤的吗?”
卫伉双手搭在膝盖前,让她擦药,始终低着头,不肯回答她的问话。
卫子夫说:“好孩子,有姑母在,别怕,受了委屈你就跟姑母说,姑母会护着你的。”
基于对母亲的思念,又感受到来自姑母的关爱,卫伉终于绷不住开始掉眼泪。
卫子夫将他抱住,不哄也不劝,陪着他一起哭。
公孙婵在世时最疼的就是卫伉,哪怕他再怎么坚强,毕竟也只有十岁,没了母亲,下头还有两个弟弟要看顾,心中的委屈可想而知。
哭了一会儿,卫伉止了眼泪:“姑母,我爹能不能不娶她?”
“为什么呢?”卫子夫帮他擦掉脸上的泪痕。
“她害死我娘,我不要她当我母亲!”卫伉倔强地望着她。
卫子夫继续帮他擦药:“她怎么害死你娘了?”
卫伉说:“我娘就是因为听到她和我爹私会才会摔倒的……”
“你为什么不怪你爹呢?”卫子夫反问。
卫伉:……
“因为你知道你爹不会害你娘的,对吗?”
卫伉点点头。
卫子夫看了他一眼,说道:“既然你爹不会害你娘,他又怎会同公主私会呢?那日是有人造谣,故意诬陷你父亲和公主、害死你母亲的。”
卫伉怔了怔,问道:“是谁?”
“她叫刘陵,是淮南王翁主,你认识吗?”卫子夫直接跟他把话说清楚。
卫伉摇摇头,父亲没跟他们说过这些。
卫青和刘陵几乎没有往来,见面都要绕着走,孩子们不认识也很正常。当初想着他们还小不懂事,所以才没告诉他们,没想到造成这么大的误会。
“她为什么要害死我娘?”卫伉不懂。
“原因很复杂,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你长大了就会明白”,卫子夫用帕子给他擦脏兮兮的手:“现在你只要知道,害你娘的人是刘陵,不是公主,公主是来保护你们的就好了。”
卫伉又问:“姑母,那个刘陵她现在在哪儿?”
卫子夫知道他想干什么,问道:“你还记得你娘临终前和你说的话吗?”
卫伉点点头:“娘要我照顾好弟弟。”
卫子夫笑:“所以你就好好听你娘的话照顾好两个弟弟,报仇的事交给你爹,他不会让你娘和你妹妹白死的。”
卫伉低下头,默默把眼泪擦干净。
卫子夫又哄了几句,让他回去给平阳公主认错道歉,话都说清楚了,卫伉知道自己报错仇了,乖乖点头答应。
宣室殿内,刘彻也问询了平阳公主,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平阳公主想了很久说:“我带他进宫,只是想吓唬吓唬他,如果那孩子知道错了,这事就算了吧!”
刘彻说:“皇姐从未受过这样的委屈,岂能就这样算了?”
活了几十岁,平阳还是第一次当面遇到行刺的事,刚才若不是她及时躲开,还不知道会怎么样,那孩子眼底的恨意,到现在还让她后怕,可又能怎么办呢?
他是卫青的儿子,她若不退一步,让卫青怎么办?
“他也可怜,这么小就没了母亲,对我有误会才做出这种事,说清楚了,以后别再犯就行。左右我也不指望他叫我母亲,忍一忍,就当是为了卫青。”
“万一他以后再犯怎么办?”刘彻又说:“不如朕再赐你一座公主府,你和卫青搬去公主府住,这样就不用和那几个孩子住在一起了。”
“不用!”平阳一口回绝,她不可能选择卫青而撇下那三个孩子,卫青更不可能为了她撇下三个孩子不管。
刘彻心疼姐姐,也气卫青教子无方,当然不肯就这么算了,卫青过来时,那双眼睛差点就要把他戳两个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