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各位齐齐停下了夹菜的动作。
当然,除了吃得专心的范闲和徐丹霞。
庆帝没搭理徐丹霞,手拿筷子戳着菜,唤道:“范协律。”
范闲无知无觉,连吃带喝。辛其物连忙叫范闲答话,范闲这才反应过来,对庆帝一抬手,咽下了嘴里的菜,才站起身来。
庆帝招手叫范闲过来,范闲依言上前。
庆帝道:“看你的眼神里恍恍惚惚,你还挺贪杯是吧?”
范闲一拱手,朗声道:“陛下,场面如此之大,臣难免有些紧张啊。”
庆帝轻笑出声,看着云之澜道:“云之澜,你的那两个徒弟就是他杀的。”
云之澜?徐丹霞听到名字,放下筷子抬起头看去,和云之澜对视一眼,云之澜没说话,对庆帝道:“我知道。”
庆帝继续道:“别看他年轻,可有点本事哦。”
云之澜回头看了眼范闲,又回过头来对徐丹霞道:“听说牛栏街刺杀你受伤颇重。”
徐丹霞手撑着头,笑道:“我想我们不熟。”
云之澜低了一下头,没有说话,转身又坐回了自己位置上。
气氛一时有些僵硬。范闲看徐丹霞和云之澜之间有点不对劲,头往云之澜那边一歪,眼神询问徐丹霞。
徐丹霞摇摇头,还是那句不熟。
范闲看看云之澜的颜值,其实很放心,他转身要坐回去,又被庆帝叫住。
庆帝道:“范协律,鸿胪寺上了折子,你这次差事办的不错,大战因你而起,因你而终,朕不想当众赞扬你什么,来,喝了这杯酒。”
辛其物立刻拿着酒杯酒壶,倒了一杯酒递给范闲,两人同时饮了酒。
范闲正要走,李承泽朗声叫住了他,道:“范协律请留步。”
李承泽向庆帝请求,请范闲主持来年春闱,庆帝说范闲资历尚浅,这是太子又上前来替范闲说话,庆帝含糊地说春闱尚早,来年再定。
三人欲退之时,庄墨韩突然开口问庆帝道:“陛下,这位少年郎便是范闲吗?”
庆帝还是很给这个享誉盛名的文坛大家脸面的,闻言便问:“庄先生也认识他?”
庄墨韩手撑在膝上,道:“读过他的诗。”
庆国期盼文运已久,庆帝听说文坛大家庄墨韩读过范闲的诗,心里其实很高兴,他道:“他虽年轻,却有些诗才,庄先生要多多提携后进。”
庄墨韩开口道:“老夫本是北齐之臣,庆国政事本不该多言,但这春闱考笔,乃是天下读书人立身之根本,选择主考之人应当谨慎为上。”
庆帝心生不悦,他刚要庄墨韩提携后辈,还夸了范闲,庄墨韩就说要他谨慎,岂不是在落他的面子?
这时,长公主站了起来,离开席位道:“庄先生博古通今,我心中也是佩服的。我虽是一介女流,见识浅薄,却也读过范闲那首七言,此人是很年轻,但仅凭这首诗,便可看出才气逼人……”
长公主能替范闲说话,那太阳就该从西边升起来了。
徐丹霞立刻抓住重点,打断了长公主的话,她道:“庄先生是想说范闲那首诗是抄您的吗?”
李承泽抬眼向徐丹霞那边看去,但其实心里并没有多惊讶,她很聪明,他是知道的。只有李云睿没有演完,心里憋了一口气。
庄墨涵看着徐丹霞,心里有些歉疚,但仍是道:“不,这首诗的后四句乃是家师当年游于亭州所作。”
徐丹霞一抬手,示意庄墨韩不必再说下去,她道:“我记得庄先生的老师不姓杜啊。范闲一直待在澹州,入京都不久,他是从哪里知道令师的诗句的?”
她面上作恍然大悟状,长长的哦了一声,笑道:“您是不是想说,是我告诉范闲的?”
见庄墨韩开口要说什么,她开口打断了庄墨韩已经到了嘴边的话,问道:“我不止没听说过您的老师姓杜,也没听您说过您有哪位亲人在庆国啊。怎么?他的身份很难说出口吗?”
庄墨韩心中震惊不已,他眼帘一垂,道:“我不明白徐小姐的意思。”
“你以前可不叫我徐小姐的。”徐丹霞向庄墨韩那边一倾身道:“你觉得很抱歉吗?”
她一指庄墨韩桌上因发黄而显得老旧的卷轴,悠然道:“伪造先人墨笔,也并不是什么难事。您还是好好想想,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凭证吧。”
此时此刻,箭在弦上已然是不得不发。庄墨韩抬手按在卷轴上道:“其实啊,不用这份手书,也能看出端倪。这首诗的后四句,其中之意苍凉潦倒,要不是经历过人生的大起大落,怎能写出这样的意境?”
他将卷轴打开,便有宫人上前来将卷轴左右拿着在大殿内展示。
徐丹霞目光扫过,也就只有辛其物眼中是明晃晃的担忧,她心里十分高兴,看着辛其物更是顺眼了许多,决心以后不再脑补辛其物的言行举止像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