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山顶的圆盘巨石上蜉蝣子和玉京子相对而坐。
今日见了儿子和玄孙女,蜉蝣子的心情并不好,儿子最终长成了讨厌的模样,玄孙女更愁人,根子上就好似长歪了,看她祖父的眼神跟看仇人相似。
长吁短叹中,一壶青梅酒被他就着满怀愁绪喝下大半。
“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儿孙忘不了。”
玉京子端起玉杯,仰头一饮而尽,他和蜉蝣子道不同,难以理解对方心境,也不知如何劝解,只能举杯默默相陪。
蜉蝣子乜斜眼看对面之人,此时,已经恢复本来面目的玉京子玉冠束发,眉眼生辉,比自己年轻时候还要俊美威严。
“你来这里也有段日子,关于山庄里情形怎么看?”
“人心各异,至亲相疑。两代帝王都在用你玄孙女钓鱼,至于你玄孙女……”
玉京子沉吟片刻,忽然摇头一笑,“她这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我看不懂她在下一盘什么样的棋。”
似有情更似无情,眼中满是心事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放在心上,静水流深之下暗伏波涛。
“是我之过。”
蜉蝣子沉默半晌,神色难得正经,“我没想到当年兰因会把东西藏在宫里,还好巧不巧地被前太子发现,你说,那东西如今到底在不在琼真手里?”
玉京子起身,双手负在身后,仰面看星。
“星象不曾改变,你我此来目的不同,我们紫光阁关注的是天地运势,而非一家一姓之王朝的国祚长短,师叔祖,你的尘缘早在四十多年前就被你亲手斩断了。”
话语是残酷的,说出的事实却不容辩驳。
蜉蝣子叹息,“吾终不能学太上之忘情,实话说与你,当年我斩尘缘时已种下心魔,如今尘缘未断,心魔却已长成,我最多还有一年时间就要坐化啦!”
玉京子默然,此事他已尽知,不然师父也不会派他下山,防的就是蜉蝣子心魔难消之下做出什么不可挽回之事,他好从旁阻止。
他没有告诉蜉蝣子的是,那东西确实还在琼真手上,不过,实物已经销毁,藏宝图却已经被她深深记在脑子里。
小儿怀金过闹市,如何能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然,只是一个先太子之女的身份能有什么值得紧张在意的。
当今若是大度给个郡主封号就是;若不舍得那份俸禄,随她自生自灭也可;实在小肚鸡肠过不去当年被太子死死压在身下那个槛恨屋及乌,一杯毒酒一条白绫都可以送人上路,何必大费周章和人手以保护之名行□□之实?
真当琼真什么都不不知道,太子的女儿怎么可能真是傻白甜?更别提她还是一念山镇山之宝关山印亲自选中的宿主。
那晚明明中了镜花水月之术却还能在最后关头冲破禁制并毁去了自己留在她脑海的一缕分神。
蜉蝣子师叔祖到底知不知道,他的好玄孙女,已经成功练成了封印在关山印里的追魂灭神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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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国府,寄住在外祖母家的林黛玉正在做梦。
一汪碧水无边无际,不知源头在哪里也不知要流向哪里去。
岸边遍植奇花异卉,偏生在一不甚起眼之处,生长了一株纤细袅娜的仙草,上面结着十数枚色如珊瑚质比琉璃的红珠果实,玲珑可爱。
比那些含芳吐瑞锦绣成簇的瑶池仙品别具一番风流韵味。
一阵微风吹过,细草摇曳红珠欲坠不坠,黛玉忍不住伸出手去护持住,自语道,“这是什么草?结的果实红得好似杜鹃啼血一般。”
一道倩影踏浪分水,凌波而至,笑着回答她,“这是绛珠仙草,所结果实乃是凤凰泣血垂露而成,得一果而食之可增千年修为与寿命。”
黛玉吃了一惊,疑惑道,“果真么,我怎么没听说过世间有此珍奇?就连山海经上也不曾有记载。”
那宛如神女一般的女子随口道,“山海经成书的时候此草还不曾生出来,我也是听一位玉京子真君说的。”
黛玉细细打量这位已经走到自己身前的女子,隐隐觉得她有些面熟,“这果子既然有如此功效,怎不见有人来采?”
女子从近旁一株富丽牡丹上摘了碗大一朵花下来,将那花往红珠上轻轻一碰,那水灵灵鲜润润的花朵忽地自己燃烧起来,扎眼便连灰渣子都不剩化为一捧青烟消失不见。
黛玉吓得后退了好几步,复又伸出自己一双小手瞧了又瞧,依旧白白嫩嫩,半点灼伤的痕迹都没有。
自己刚刚也碰了那珠子,怎么无事?
女子坏坏一笑,故意捉了她一只手,又向其中一枚珠子上按过去,将还是小小只的绛珠仙子吓得轻声叫了起来。
然而掌心笼住珠子的刹那,非但没有灼烧之感,反而触手微凉,心中烦闷尽消,灵台也为之一阵清明。
黛玉小姑娘惊讶不已,仰头向女子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