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绿烟击杀暮雨不成,仓皇逃走,长桓在后持龙月弓紧追不舍。霸鹟与长桓同行,行动更加迅捷,且对绿烟颇为熟识,追踪起来亦是事半功倍。绿烟时而现形,时而化烟,时而高飞,时而低伏,或以草木遮掩,或以依附山水,次次藏匿都摆脱不了霸鹟。每每霸鹟急鸣唤来长桓,绿烟唾骂后逃得更急。
霸鹟追的紧,长桓自然就跟得紧,绿烟为夺仙果杀暮雨消耗体力,又忌惮长桓的龙月弓,实在不愿恋战,只一味逃窜,到了一片空旷处,刚要缓口气,霸鹟又在头顶盘旋鸣叫。气得绿烟大骂:
“你个破鸟,是记着我捉的你仇罢,这会子有了依仗便阴魂不散。早知这样先前就不该放了你,今日我便拔了你的喙,看你还叫不叫。”
提一口气,夜魅撒出,飞旋而上,对霸鹟势在必得。
霸鹟见视不妙,慌忙拍翅躲避,避开了夜魅,没躲开绿烟的利爪。猫儿逗弄鸟儿,本就占着先机,霸鹟曾在绿烟手下吃过亏,难免对其心存畏惧。况且霸鹟自离开琅環宫一直飞行,未曾停歇,早已倦上加倦,突然遭遇绿烟反攻,惊得双翅乱拍,几支羽毛掉落下去。
绿烟一手握住夜魅,一只手作猫爪抓紧霸鹟,面露冷笑:
“小东西,上回没驯服你,这回我就收了你的命!”
猫爪死死捏住霸鹟,尖爪刺入小小的身体。霸鹟双目圆瞪,眼里全是惊恐,不过,这惊恐不是来自绿烟的残暴,而是来自穿透她胸前的一支箭,箭头整个露出,血淋淋地钉在绿烟身上,伴随着她撕破喉咙的一声尖叫,猫爪无力地吹落,霸鹟忽地展翅高飞,目光急切地在空中搜寻,远远看到立在高处的长桓,把弓射箭,傲然孤立天地间,活脱脱一个英伟男子,从前的少年已经长大。
绿烟逃出这么远,终还是没有躲过这一箭,纵有不甘,也无力顽抗,及至快要坠落到地,猛地翻身一转,带着长箭化烟远去。
霸鹟连声鸣叫,唤来长桓。长桓追到绿烟中箭的地方,看着绿烟留在地上的滴滴血迹,眉头紧皱,犯了难:
“绿烟作恶多端,只想着一己私欲,害了暮姐姐又害了你。可她毕竟是咱们琅環宫出来的,甘姐姐和晨风哥哥都为她留了情面,我便也留情一次,今日射她一箭,生死再不相干,若她能活着,日后再来惹事寻仇,我必不饶她。走吧,回去寻甘姐姐他们。”
霸鹟听得似懂非懂,落在长桓肩头,随他一起折返回去。
绿烟中箭后使尽全力拼命逃窜,也不知自己跑了多久多远,来到一片林子里,终因失血过多,体力不支,不得不停下来歇息。靠着一棵树坐下,绿烟低头瞧着胸前被血浸透的衣衫,心里五味杂陈,意气风发地来,狼狈不堪地逃,仙果没得到,暮雨没杀成,被烈煞骗,挨了长桓一箭,最可恨的是晨风居然回来救暮雨,事事不如意,这一件件到头来都要跟他们算清楚。
箭伤痛得绿烟没有力气再骂,唯一使其宽慰的是灵玉还在手中,长桓必定还不知道自己夺走灵玉,否则不会只射了一箭便不再追来。正因如此,为防止长桓回去后知晓前因后果再次追来,必须赶紧离开,找个极为安全的地方疗伤。
想到这层,绿烟不敢再多耽搁,拿夜魅削断箭头,一咬牙,掌风送到胸前,将箭身逼出后心,忍住疼痛,勒紧衣衫,防止流血过多。
拔掉箭,绿烟取出灵玉,心道:晨风既然拿这玉为暮雨护命,想必对伤口有奇效,且试试吧。把灵玉对准伤口捂着,刚要调息疗伤,忽然林中一阵怪风袭来,绿烟立马警觉:
“是谁?滚来出。”
未及站起身来,脚下泥土松动,绿烟几乎陷进去,慌忙中绿烟攀住背靠的树干蹭蹭爬上去,岂知对方早有预料,即将爬到树冠,大树忽地倾塌,树枝树干层层叠叠犹如黑云压日铺天盖地袭向绿烟。
绿烟忍住伤痛,夜魅射出,击穿厚重的枝叶,纵身一跃,跳了出来。但并未真的躲过,从天而降一张大网,将刚跳出来的绿烟牢牢网住,压在满是枝叶的地上。绿烟再要反抗,却没了劲力,双足插在枝叶间,一时被缠得抽不出来,头上的网粗大结实,夜魅交缠在网上,绿烟用力挣了一下,没能将夜魅挣脱。
就在这时,怪风再起,沙石卷着枝叶,迷得人睁不眼,怪风里黑影袭来,惊得绿烟脊背直冒冷汗,但觉眼前一黑,本能地朝那黑影抓去,再没了知觉。
待绿烟醒来时,天朗气清,碧空如洗,一派祥和,不仅景美,就连绿烟身上也舒适了许多,若不是她清楚地记得自己受了箭伤,甚至都觉不出疼痛。这种舒适都得益于绿烟所处的境地,此刻的她,不是在乱枝大网里,而是在一个人的怀里。
这个人正含情脉脉地注视着绿烟,双眸清澈,似有一湾清泉在他眼里荡漾,与绿烟四目相对时,那湾清泉里便开满了花儿,开得绚烂多彩。绿烟眼中有多少厌恶恼恨,他眸里就有多少欢颜笑意,绵绵柔情地唤:
“绿烟姑娘。”
啪!
绿烟一巴掌打在那张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