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有人自称“本殿”,吕郡守霎时一慌,顺着声音向屋外看去,只见一人徐徐走来,身着盧灰色外袍,头顶月白色玉簪,分明是极为清雅的衣着,可却莫名散发着贵气。看来人的年纪,除了那位胶东的惠王殿下,不会是旁人。
快步走下堂前,吕郡守伏地叩首道:“下官叩见惠王殿下。”
惠王目光始终如一地注视着前方,待从其身旁经过时,也并未驻足,直到来到堂上坐下后,缓缓开口道:“哦?吕郡守竟然认识本殿?”
“殿下乃天人之姿,身份贵重,自是与常人不同。”
“嘁...”惠王嗤笑一声并不买账,见吕郡守低头跪着不语,戏谑着开口道:“本殿方才自远处便听见郡守提及为官之道,不如再继续说些吧。”
吕郡守闻言一慌,赶忙开口道:“下官一时糊涂,希望惠王殿下恕罪。”
正欲开口再说些什么,却看见宋朝默默摇了摇头,惠王也不再继续寒暄,只疑惑着问道:“这二位是?”
吕郡守见状正欲开口解释,不料宋朝却率先一步出声:“启禀王爷,下官乃玉林县县丞宋朝,今日是来向吕郡守提供线索的。”
“这倒是奇了”,惠王故作疑惑道:“你既是玉林辖官,怎会无故跑来武陵呢?”
听了这话,吕郡守以为惠王也当此事不妥,于是连忙应道:“是啊,下官也认为不妥,奈何这位宋县丞却执意要令下官追查,下官一时情急,才说了那欠妥之言,还望殿下恕罪。”
惠王闻言不语,只看向宋朝道:“你来回答本殿。”
“是”,宋朝见一旁的吕郡守表情异样,心中不免好笑,接着躬身对惠王道:“启禀王爷,下官要禀报的命案中,死者涟漪乃玉林人士,昨日下官在兰园发现其尸身并报案,可后来下官觉得涟漪死状似乎有异,是以今日前来衙门,希望郡守调查涟漪是否并非利器身亡,而是毒杀。”
“原来如此”,惠王了然,这时突然想起什么,便开口问宋朝:“可本殿听方才屋中的声音,吕郡守似乎并不愿彻查此事啊。”
“下官不敢”,吕郡守连忙跪下解释道:“下官乃武陵郡守,彻查命案自是下官职责,是以绝不敢推脱。”
“那为何不依这位宋县丞所言查看一番?”
吕郡守闻言一愣,额上已渗出一层薄汗,眼神躲闪着开口:“回殿下,这位宋县丞所言并未有证据,因此下官查起来...确有难度。”
“呵”,惠王低笑一声,望着堂下跪着的吕郡守,沉声道:“若本殿未记错,朝廷每年拨给各郡的银饷绝非一笔小数,而今吕郡守因一桩命案调查有难度便要搁置,若本殿将这样的理由上报长安,郡守说圣上可否能理解?”
提到圣上,吕郡守面上一白,求饶道:“殿下饶命,下官知错了...下官查,一定彻查。”
“既如此,那便辛苦吕郡守了。”
吕郡守将宋朝的推测都记了下来,随即让宋朝先回去,待自己查明后自有说法,见吕郡守面容难看,宋朝也不催促,横竖如今有惠王在,吕郡守不会敷衍,于是宋朝与路嘉便先离开了。
待回了兰园,果然看见惠王正坐在房中,宋朝还未有动静,路嘉却被吓了一跳,连忙跪下行礼:“叩见惠王殿下。”
椅子上的人被路嘉的动作吓了一跳,回神后笑出了声,却也并未开口,而是缓缓走到路嘉面前蹲下,调侃道:“小郎中,不认识我了?”
路嘉自幼长在山野,从未见过什么身份贵重之人,是以先前见到惠王时,顾不上观其相貌,听其声音,只低着头行礼,如今熟悉的声音响起,路嘉恍惚片刻,随即缓缓将头抬起,望着自己面前之人。
反复端详片刻,路嘉确定自己并未见过此人,可那道声音...似乎有些熟悉,是...徐郎君?路嘉意识到这件事后一愣,下意识开口道:“你是...徐郎君?”
“看来还不算傻”,惠王哂笑一声,随即开口道:“行了,起来吧。”
路嘉下意识应了句“是”,而后默默站在宋朝身旁,却又想起宋朝似乎并不诧异此事,于是转头看了眼身旁站着的人,见宋朝神色从容,似是默认一般,路嘉神情微变,默默向一旁挪了挪,宋朝将一切看在眼里,也知晓路嘉别扭之因,可眼下也顾不得解释,只问惠王道:“王爷可有被旁人发现?”
惠王却毫不在乎:“发现了又如何?本王决定回来,自然是不怕被发现的。”
话虽如此,可宋朝还是有些担心,只希望宁羌那里能将彭期再拖住些时日,算算日子,定王应该快到了。
“对了”,惠王这时开口问道:“依你看,昨夜之事那郡守是否知情?”
“若上面不点头,以那些衙役的胆子,不会行如此冒险之事。”
惠王也点了点头:“是啊,若没人作保,谁会做这掉脑袋之事。”随即神色一凉道:“看来还需本王再下一幅猛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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