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坐落于长安城西南,宫内四十六殿阁绵延错落,傍晚霞光散落,犹如天马横越而出,无声吞没着宫墙之内的道道身影。而宫墙之外,八川交错围绕,似腾蛇之姿,盘旋于未央宫外,为这古老的富丽之所平添了一抹妖冶。
凤凰台边,楚夕静静地坐在一旁的石椅之上,定定望着殿外的木兰栋椽,细嗅之下似乎当真染着木兰花香,殿门上的金色纹理应和霞光而跃动璀璨,可回廊处却雕刻着古朴,在正殿旁显得突兀而滑稽。
楚夕每见此景,都好奇圣上为何会专门命人修建此处,而这一好奇,便是半晌。仰头望着那漫天赤色的云彩,楚夕恍惚后才反应过来,竟又过了一日。
除去每日侍奉圣上服药外,她得空便会来此处,而不知不觉,竟已过了两月。这两月里,她每日去向太后问安,而后回到宣室殿内,悉心喂陛下服药,是以阖宫私下议论,楚娘子堪当帝后。
久而久之,太后也对她放松了警惕,楚夕一直知道,太后派人跟着她,监视她,唯恐她...救下陛下。
而如今她似乎不再被约束,侍疾之余竟也得空来这凤凰台消遣。面对宫人背后的指点,楚夕不以为意。她只安分的在宣室殿中,做好身为楚娘子,应该做的事。
而那宫墙之外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一无所知,两月前的那封信,自寄出起似乎便与自己再无关系,武陵,昭陵,洛阳,还有那远在西南的玉林,犹如梦境般流逝,湮灭于这平静的岁月当中。
“女公子果真在这里。”
听到身后熟悉的声响,楚夕从回忆中走出,一边转身一边开口道:“齐太医。”
齐沛奉太后之命为楚夕调养身子,这两月里,不时会前往宣室殿中,宫人只当齐太医遵太后懿旨,为女公子诊治,是以无人在意齐太医究竟用了什么药方,自然也无人在意,齐太医带来了什么药材。
“齐太医去过宣室殿了?”见齐沛背着药箱,楚夕猜测他大概是刚从宣室殿过来,果然听见其开口道:“...是。”
“陛下今日如何?”
这两月里,楚夕每日都在问齐沛同样的问题,而齐沛也都是一样的回答:“女公子,陛下圣体一切如常。”
一切如常,就是未有好转。
那日她借齐沛诊治自己痊愈之事试探,荐举其负责陛下平日煎药事务,太后闻言一愣,却并未反对,自此,楚夕与齐沛暗中将太医署的药换成了普通的温补药方。如今楚夕也大致明白太后同意齐沛侍药的原因,因为两月过去,陛下虽未更糟,却也未有起色。
“毒查的怎么样了?”
自知晓陛下中毒后,楚夕去天禄阁翻找了许多医术皆未果,齐沛在宫外也派人去查,可这毒似乎如魅影般诡异,竟毫无线索。
齐沛闻言一顿,似有些犹豫,楚夕却敏锐的捕捉到他的异样,神色一喜道:“有线索了?”
齐沛见状躬身开口道:“回女公子,下官先前曾说过陛下中的并非一种毒,而是两种,这两种毒在陛下体内应运而转,相互抑制,是以陛下虽未清醒,性命却是无虞。”
“这我知晓”,楚夕点了点头,见齐沛似乎藏着什么话,楚夕沉声说道:“你接着说。”
“下官昨日查到了其中一种毒的名字,此毒名叫乌殇。”
“乌殇?”楚夕问道:“我怎么从未在医术上见过这个名字?”
“因为此毒并非长在我朝疆域,而是长在南夷。”
南夷?楚夕一惊,先前猜到是舅父命人下的毒,可若齐沛说的没错,南夷竟也插手进此事中来,为祸的还是皇帝,楚夕心中一沉,舅父一向自诩明智,当真察觉不出此中端倪吗。
顾不上细想,楚夕紧张的问道:“那你可有解毒之法?”
齐沛闻言默默叹了口气,这两月里也知晓楚夕聪慧,即便自己不说,她也会查到,更何况依眼下境况,还需早做打算,于是老实交代道:“乌殇之毒下官可解,可一旦解了乌殇,陛下体内另一种毒便会发作,届时恐怕......”
楚夕却不似齐沛那般担忧,此事总算有进展,那么再查另一种毒便是,是以安抚着开口:“既能查出乌殇,便也能查出另一种来,齐太医尽管去查便是。”
齐沛听了这话身形顿了顿,似鼓足了许多勇气似的开口:“女公子,下官还查到一事”,望着楚夕疑惑的眼神,齐沛哑声道:“身中乌殇之人,若三月不解,便会毒发身亡。”
话音刚落,一阵鸦声惊起,霎时间笼罩于凤凰台之上,令人周身不寒而栗,待那阵叫声落下,楚夕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还有几日?”
未见首尾的一问,齐沛却听得明白,只低头答道:“下官不知陛下是何时染得毒,可依其昏迷的日子看,所剩...二十余日。”
二十余日。
这一瞬间,楚夕突然明白了。
舅父送自己入宫,并非当什么细作,也无需自己传话,因为陛下最